等藥好了,他小心翼翼把靈炭撥出來,用口訣熄滅,把燃燒了一半的靈炭放回儲物袋藏好,小心翼翼端起飯食和藥往里屋去。
里屋躺著一個很瘦削的男人,可以從他五官看出來,他曾經很英俊,只是現在顴骨高聳臉色蒼白,半躺著氣虛咳嗽,病得連下床的力氣也不怎么有。
小子只吃了一劑藥,唇上烏色并未褪得那么快,只是那個男人眼睛視物模糊,卻沒法看得清。
小子小心扶起父親,伺候他吃了飯食,稍稍歇息,又喂了藥。
男子千瘡百孔的身體全靠每三日一劑的補靈藥維持著。
屋里低矮昏暗,要點燈那男子才能看清些,他摸索著握著兒子的手,“家里的錢還有多少”
男子重傷之前,攢下一大筆靈石,慢慢掰著用,還能用好些年,只是可惜,在他昏迷期間,被人闖進屋搶了。
但小子沒有告訴他,聞言說“還有不少呢,夠爹吃藥的”
男子嘆了口氣,其實他更想把錢留下來給孩子修煉,但父子二人相依為命,妻子已經去世,他舍不得丟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活著,還能指導孩子修煉,這是錢買不到的。
藥力起效,男子舒服了一些,不再咳嗽,他連忙躺下,很快沉眠過去,好讓這補靈藥盡可能地吸收多一些。
小子給父親蓋上薄被,端著盤碗從里屋出來。
可以了,就到這里吧。
在屋頂蹲了一段時間看完全程的陸霜雪遲風不再等待,兩人直接落在小院子里,恰好站在屋門前,那小子的一步之遙。
那小子面露駭然。
陸霜雪伸手一接對方差點摔在地上托盤,抬了抬眉“別吵醒你爹。”
“你還不告訴我們么”
那小子咬牙切齒,但他混跡三教九流到底見過些世面,很快鎮定下來,少傾往廚房抬了抬下巴。
陸霜雪從善如流,拉著遲風跟著那小子去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現在他們也不怕這小子耍花樣,陸霜雪甚至拉過廚房的小掃帚掃掃門檻的條石,拉遲風坐下來。
她一拽,遲風沒動。
他一瞬不瞬盯著那個小子,他似乎預感了什么。
那小子低頭撥弄了兩下那朵下半部分淤黑、上半部分潔白的玉蘭花,“你們不是猜到了嗎”
他有留意到陸霜雪的動作,陸霜雪是先盯著了眼他的玉蘭花,以為他中毒,再扣他脈門確定的。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們倆是外來人。
“你們不知道這玉蘭花什么意思吧”
小子譏諷一笑,指指上半潔白的部分,“阿義的娘今天回來了,你們應該有發現吧”
他們的父親或母親一方,要么天賦絕倫要么出身名門,是當年仙域最拔尖的一撥年輕弟子,身負了最重要的任務。
而他們的另一半父親或母親,“沒錯,他們來自東極洲”
如小子的父親。
總有些人在任務中生出真情的,而他們的另一半和他們真心相愛,甚至到了不顧一切隨之折返仙域的地步。
比例不多,但還是有。
比如小子的父親,出身七大世家之中的白氏,否則他也不會有自信能指導自己的孩子修煉,這是錢都買不到的良師。
這些人帶著他們的伴侶回到仙域,雖然他們違反了訓誡,但面對一眾長跪不起的優秀子弟,最后仙域處罰了他們,但之后還是給了他們伴侶和孩子一個合法身份和劃出居住點。
只是他們都是仙域的二等公民,半淤半白的玉蘭花可以昭示所有,并且,他們也不允許離開居住地。
這小子很不幸運,出生沒多久后母親死在一次任務中,他母親的家族對他不聞不問,父親不得不咬著牙關在這個格格不入的仙域掙靈石養活他,更不幸的是,在他七歲那年,他父親于秘境受了重傷,之后他不得不坑搶拐騙。
不大的廚房,只聽見小子撥弄玉蘭花的微響。
這朵玉蘭花不至于想象中的神奇,只是半淤半白的顏色,卻揭曉了很多觸目驚心的東西。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