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陸霜雪不再坑他,也不再念叨什么一次互補那就更好。
得到影鏡消息之后,遲風不愿意等,于是和陸霜雪聯手,迅速給白無瑕穩定了傷情。
療傷時長縮短了一半,在白家短暫停留了四五天,兩人就踏上了前往靈都路上。
離開那一天,是個清早,雨后初霽,晨光微熹,微微泛白的天光映在半濕不濕的青石板小巷里,陸霜雪正掏出車馬行的信物和遲風得意地說幸好她把馬車留存下來了不然多吃虧,就聽見身后有奔跑的聲音。
半舊不新的硬底小布鞋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沓沓聲倉促又急切,跑到他們身后剎停下來,是小游,他胡亂找個借口匆忙偷追了出來。
陸霜雪回身“怎么了,小子”
小游劇烈喘著氣,他跑得太急了,可惜他貧窮得甚至沒有一把鐵劍可以御,他仰起頭,陸霜雪眉目和煦,經過短暫的幾日相處,他知道陸霜雪是個性情大方不拘小節且開朗和善的。
他舔了舔唇“我知道如何占用玉蘭花,我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攤開手心,除了襟口那朵,他掌心還躺在一枚淡綠色的玉蘭花。
事實證明,甘心一直當一等公民去飽受排斥歧視的人其實不多,有人將不甘付諸行動了,小游和他的一些哥哥一直在研究如何鉆這枚玉蘭花的漏洞。
多年下來,終見成效,他有幾個同巷的哥哥,已經先后“意外隕落”了。
陸霜雪十分驚訝,乃至驚喜,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她正犯愁怎么混入上清宗呢,果然還是從小就熟悉這朵玉蘭花的人才有可能鉆到它的空子。
她和遲風對視一眼,陸霜雪立即問“那你想要什么”
小游心口一松,他深呼吸一口氣“你們送我爹走吧。”換他爹,別管他
這幾天晚上,白無瑕和小游絮絮叨叨說了東極洲的許多舊事以及風土人情,雖遲風對東極洲各種嫌棄,但對于此時此刻白無瑕父子而言,卻是不亞于天堂凈地一樣的故鄉。
小游出生于仙域,他從有記憶起就飽受排斥和歧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機會回歸父親的故鄉,那里不需要殫精竭慮去冒充假身份,那里他能和所有人一樣。
說不渴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小游心中,卻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他父親回到東極洲,回到家中,傷勢肯定能比現在更好,甚至乎痊愈。
他情愿留下來,讓他父親回去。
“如果你們愿意,我現在就能把方法告訴你們。”
這個孩子很緊張,一瞬不瞬盯著陸霜雪。
“可是,”陸霜雪實話實說,“倘若沒了你,你爹活不下去的。
她并不覺得白無瑕自己一個人回去后,會忘記小游好好療傷好好生活下去。
小游是白無瑕的命,小游是白無瑕的精神支柱,陸霜雪沒有孩子,但她不是沒見過能為了孩子拼盡最后一口氣的父母。
小游一愣,怔怔地和陸霜雪對視,驀地,他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睛淌下。
他低下頭,弓腰,泣不成聲。
這個倔強小子,心眼多得像篩子一樣非常會利用自身優勢又頑強自卑又自傲的犟小子,知悉陸霜雪修為都沒見低頭,卻在這么一個普通清晨的長巷盡頭,突然崩潰哭了出來。
陸霜雪來不及說什么,他嘩啦嘩啦大哭了一陣,用力抹了一把臉,重重跪在陸霜雪身前。
“上君,我求求你,能不能把我爹和我一起帶回東極洲去”
他仰望,哀求,他也知道他自己這個請求很沒有道理,小游從小的認知里,等價交換是必須,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再也沒有一點點對方感興趣的東西。
那朵淺綠色的玉蘭花扔在地上,小游再也不見半點初見的倔強,他哭得稀里嘩啦,一邊哭著求,還一邊用力磕頭。
“別別別,”小游沒磕下去,他被一股柔和但強大得不可質詢的靈力托了起來,他慌得不行,陸霜雪連忙安撫“你別急別急,聽我說。”
陸霜雪蹲下來“我起心魔誓時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不是非自愿非迫不得已離開仙域,我就回來接你們。”
如果非自愿,那就回頭回來。
“肯定不會耽誤你金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