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漸漸淡了,最終維持不住笑。
陸霜雪沉默半晌,點點頭,“我知道的。”
她也看見遲旌身后的秋泓和須穹了,兩人一起去開的昨夜的動員和商討會議。
遲旌和她私下說話,兩人自覺退后立在十來步之外,但兩人精神奕奕面露喜悅之色。
秋泓和須穹一向都很沉穩的,可見他們心里是非常高興的。
兩人偶爾交談,她聽見“仙域”“付出代價”之類的字眼,說到此處,兩人義憤填膺。
秋泓和須穹其實也可以基本代表澗魔界大營內的主流聲音了。
她明白的。
遲氏父子是澗魔界的王,于遲旌而言,他恨仙域,真的無可厚非,他被害得也太慘了些。
連帶秋泓須穹等人,也對仙域有著高度的憤慨情感。
畢竟,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像陸霜雪那樣凡事講究一個公允公正,不管彼此之間私下有沒有舊仇。
像她這樣的人,天底下本來不多。
遲旌恨,大概遲風也是恨的吧。
而父子兩人,也有父子兩人的責任。
譬如,現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適宜出現遲風高調附和她的事情發生。
一個弄不好,甚至會引發蕭山王廷的統治危機。
所以,即使遲旌再勉為其難,也阻止了她進入大明宮,引得遲風出關。
兩人沉默站著。
最后,陸霜雪想了想,說“那你幫我轉告遲風吧,我過一段時間,再回頭找他。”
她勉強笑笑。
最后掉頭離去。
往與大明宮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了。
陸霜雪最終一個人離開了。
天氣也很應景,灰蒙蒙的天,雨越下越大,長道漫漫,孤孑的碧青色背影只身前行。
陸霜雪伸出手,雨水打在她的手心上,微涼,秋風秋雨讓黑水河畔染上幾分蕭瑟。
她沿著黑水河往東,選了一個與澗魔界和歸墟山大營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出了王都之后,陸霜雪臉上的笑終于落下來了。
她本來不難受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沒什么大不了,她孤身行走也已經很久了。
只是此刻此刻,她終于感覺到了難受。
道理她都懂,可心里就是有點難過。
漫漫長道,蕭瑟秋雨,一天之前,她還高歌凱旋,在人聲鼎沸中。
對比起此刻的寂寥,她難得地,感覺到了一點的孤單。
但沒有辦法,她還是她。
她只能這么孤單寂寥的一個人走下去。
陸霜雪半上午的時候離開王都,漫無目的在澗魔界走了一段,最終還踏上了傳送陣,出了澗魔界,沿著黑水河漸行漸遠。
她走了快一天,這雨也沒歇,反而越下越大,沿途遇上幾間半舊的客棧,門前懸著的燈在風中搖搖晃晃,烏鴉“嘎嘎”叫著。
她終于有點不想忍了,她覺得,大女子也可以偶爾軟弱一次的,于陸霜雪放開腳步,瞬移急掠,空間的寸縮迎著風,呼呼撞在靈罩上,大雨噼里啪啦和風中剎那密集了起來。
雨夜狂奔,暢快半宿,終于她感覺可以了,差不多了,雖然她依然還是一個人。
可就在陸霜雪漸漸停下來的時候,她忽然聽見,身后有衣袂急速掠動的破空聲。
“阿陸”
雨依然很大,嘩啦啦的,茫茫雨中,沖出來一個人,紫衣黑發,匆匆追出,竟是遲風
他甚至連外衣都沒有穿,披散一頭烏黑長發,連隔雨罩都忘了撐起,暴雨嘩啦啦澆得渾身濕透,他無知無覺,匆匆開關而出,急追一路,終于在午夜時分,追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