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靈和偃金刀的神念異常熟悉,一進遺府,陸霜雪就感覺到偃金刀的躁動不安,踏入內圍,它立即感受到了赤霄劍的存在,錚錚急切顫動了起來。
陸霜雪一手抓住魂燈,一手抄起偃金大刀,她快步往里走去,走出幾步,跑了起來,越跑越快,沿著褐黃色的巖壁一路狂奔至內圍中樞
那是一個不大的洞窟,幾盞長明的照亮之下,褐黃色的巖壁一如往昔。
只是,原來擺放劍譜的石臺之上,卻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
陸霜雪沖了進去,千紅遲風跟著,驀地,她剎住了腳步。
兩人傷勢不輕,遺府步重,兩人氣喘吁吁,差點撞在陸霜雪的后背上,兩人剎住,驟然抬頭,卻屏住了呼吸。
陸霜雪一瞬不瞬,怔怔望著。
石臺之上,半空,暈黃燈光之下,一襲藍色布衣的勁裝男子闔目不語,正靜靜懸立在半空。
可以透過他清晰望見對面的石壁。
那是一縷精魄,已失去生息多時的。
為了魂燈不滅,以免讓陸霜雪方寸大亂,臨終之前,赤霞劍尊生生以解析之法抽出一縷精魄。
作為遺府的主人,他勉力成功了。
他是魂修,法軀早沒有了,隕落即神魂崩潰消散。
僅僅留下這一縷極虛弱極虛弱的精魄。
不過三十上下,一身風塵仆仆,眉目堅毅,英俊疏朗,他一手置于胸前,仿佛衣袂帶風一如往昔,靜靜懸空立著,卻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
石臺的一側,放著一柄劍刃鑲嵌秘銀的赤色寬劍,金色紋路華麗神秘。
這是赤霄劍。
不過劍靈早已在主人之前就隕落了,它再也不會鳴顫也不會動。
偃金大刀震顫著,發出悲鳴一樣的嘯聲。
陸霜雪怔怔仰頭看著,驀地她淚水淌下來,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她膝行上前,緊緊握著偃金大刀,石臺之上,還有凌亂的白玉簡和許多寫滿凌亂字跡的手稿紙箋。
這些,都是赤霞劍尊潛進仙域伊始,一路查探一路演算,種種的記錄和推測,還留存的,都在這里了。
至于遺失的,他臨終之前,跪趴在這個石臺前,遁著記憶補全上去了。
他甚至已經無法消耗神識用白玉簡記錄,微黃的竹紙上墨痕很凌亂很虛浮,寫到最后,已經匆匆而過,勉強分辨字體。
但紙張的最后,是兩個白玉簡。
一個,是他嘔心瀝血的結晶。
痕跡雖輕,但用神識端端正正記載,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的推演結果。
“天圓地方,清濁初開,始成一界,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余經過反復推演,以此法可破奪天大陣也。關天尺有撥亂反正、填山濟海與合界開碑之能,可同時借大陣啟動之巨力,以遺府為中樞陣眼,必可驅動兩洲合一,并推開玄天界”
很長很長。
陸霜雪匆匆掃過,她的注意力已經被第二枚白玉簡吸引住了。
這是赤霞劍尊寫給她的。
他生怕紙箋容易黃化容易損毀,這封信陸霜雪未必能看得到,他卻強撐著用神識,斷斷續續寫下去。
他說,對不起她。
“抱歉,小霜雪,我怕是不能回去與你過一百八十歲的生辰了。”
凡女十八好年華。
成年,花嫁,長大了。
但她說,修真者不一樣,起碼一百八。
赤霞劍尊答應過回來給她過一百八十歲生日的。
在他前往深淵查探的不久之前。
日常斗嘴說的。
他記在心上,垂死一刻,念念不忘。
關天尺就放在赤霄劍的旁邊,青色華光流動,比先前見的那把假的耀目十倍不止,真關天尺赤霞劍尊握住后沒有放手,一路帶到了黑水平原。
他說“小霜雪不要太傷心,師父并不覺得難過,修士不飛升總要隕落的,不轉世投胎亦并無不可,前塵盡忘,已非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