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間,氣氛墜入谷底,又變得劍拔弩張。
林清樂斂起表情,從人群里走出來,在顏北梔面前站定。
面對面,自然形成對峙之勢。
兩人雖然身高差了一些,顏北梔還有些過于纖瘦、紙片人似的,但她眼神里滿是倔強和堅定,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絲毫不見退縮動搖。
這么一看,氣勢也并不比林清樂差多少。
林清樂冷冷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問“什么叫我什么意思新同學,你是想說,是我偷偷擦了黑板報,毀了裝飾么還是想說我故意嫁禍給你你別太搞笑了,上周五我最早走,所有人都看得見。”
顏北梔平心靜氣,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是不是你心里很清楚。”
按照一般小說情節,這時候,林清樂應該會裝模作樣地淚眼婆娑,以表達委屈。
但很顯然,她并非普通女生。
準確來說,在這個學校里,除了顏北梔以外,幾乎所有人全都出身良好。從小被捧著長大,做什么都會輕而易舉地顯得高高在上,盛氣凌人。
林清樂就是這樣的大小姐。
強詞奪理也好,無理取鬧也好,賣慘始終是沒面子的下下策。
所以,她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顏北梔。
“走,我們去查監控作為班長,我本來是想讓班級氛圍團結一點的。這也不是什么大事,道個歉就算了。趁著沒上課,我們趕緊想個辦法。但你非要狡辯,那就去拿事實說話。不能讓你一個轉學生破壞我們班同學間的關系。”
她語氣很凌厲。
三兩句,輕松占據道德制高點。
但好巧不巧,林清樂這一下,直接碰到了顏北梔肩膀上還沒好透的傷。
骨頭在吱吱呀呀地叫痛,顏北梔條件反射把人甩開,人也慣性“蹬蹬蹬”往后退了幾步。
林清樂揚眉,“怎么了你不敢去嗎”
因為這個好巧不巧的巧合,在所有人眼里,這就是顏北梔心虛的表現。
另一邊,白濛繼續火上澆油“校規里有破壞公物這條嗎新同學估計是剛來,不知道我們學校教室的墻面是很貴的,破損了就要花大價錢修理誒。”
顏北梔眉心微動,目光一點點掃過眼前這些人。
和大部分學校不同,宜光作為一個學費高昂的私立學校,從始至終都奉行小班化教育。顧名思義,也就是一個班的人不太多,所以每間教室才顯得寬敞得過分。
這會兒,除了幾個不愛湊熱鬧的男生在后面低頭玩手機,剩下大部分人都在看熱鬧。
他們或站、或坐、或圍在張希琴左右。
他們看向顏北梔的眼神里,并沒有赤裸裸的鄙夷和嫌棄,更多的是某種好奇。
可能是好奇她這個人。
或者,是好奇某種殺入他們之中的、代表無權無勢窮困潦倒的平凡人。
他們在剖析她的想法。
他們試圖解構她。
因為她沒有穿校服,因為她付不起學費,因為她是貧困生所以在他們看來,她和他們不同,可能會做一切無聊的事,比如把板報擦了,或是把環創貼紙撕毀,又或是當眾和班長開戰之類。
真是可笑。
肩膀上還殘留著一點點微弱痛感,顏北梔站直身體,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睫毛很長很密,鴉羽似的,順著眼尾弧度微微向下延展,生生勾出一抹楚楚可憐的脆弱意味,極具欺騙性。
“好啊,我們去查監控。”顏北梔淡然開口,“林清樂,先說好,如果事實證明是你污蔑我、嫁禍我的話,你要怎么給我道歉呢”
語氣里不帶絲毫挑釁意味,仿佛只是單純的詢問。
“”
這已經足夠叫林清樂更加惱怒。
顏北梔卻不懼她,依然靜靜地與她對視。
臉上表情始終很淡很淺,唯獨一雙眼睛如琥珀一般剔透。
目光如炬,灼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