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鏡中畫面太過令人驚駭,一時間,顏北梔并沒有用手去碰那塊口香糖。
她只是冷著臉,靜靜地看著鏡子,陷入沉思。
應該就是這個吧。
剛剛他們突然嬉笑不止的原因。
在教室那會兒,是已經沾上了、還是準備開始惡作劇呢
教室監控沒關,應該不會是那時候下的手。
可能是在學校其他地方。
畢竟,從后面悄悄往別人頭發上弄點東西,確實很難被發現。她頭發還那么長,馬尾垂到背后,更加無知無覺。
自從黑板報事件之后,林清樂已經消停了幾個月。
除了無視她之外,連冷言冷語、陰陽怪氣都再沒有過。
眼見著第一個學期即將結束,怎么突然又開始想到捉弄她了呢
最近發生了什么事
須臾間,顏北梔便揣測出了原因。
大概是因為,前一陣,她被迫和盛厭扯上了些許關系,傳出了流言。
林清樂他們投鼠忌器,生怕她真有盛厭護著,才不敢惹她。
現在,圣誕舞會結束,她沒有參加,而盛厭卻獨自到場。這就等于變相否認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現在,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地整人了。
或許,盛厭的某些擁躉者們,還會覺得大少爺和自己這個“窮鬼”掛上鉤,心里多半不怎么高興,便打算幫他出出氣
這也不失為個好借口。
所以,是林清樂牽頭嗎
還是別人
水龍頭還“嘩啦嘩啦”地在出水,將異樣心跳聲盡數遮蓋。
顏北梔捧起一把水,打在臉上,逼迫自己平靜下來,不要為無聊的事情耗費太多心力。
平時,她家只有洗澡時間才會打開熱水器。其他時間,水放出來總是冰涼。乍然觸碰到到臉頰皮膚,整個人都是一激靈,好像靈臺瞬間清明起來。
只是,額前劉海跟著被水沾濕。幾簇發絲貼在白皙皮膚上,叫人不太舒服。連帶眼睛也染上了瑩潤水汽,看起來濕漉漉的,無辜又怯怯,像風雨中的脆弱花瓣,毫無韌勁。
顏北梔不喜歡自己這副樣子,頓了頓,用力閉上眼睛,抑制住油然升起的焦躁感和某種被催發的沖動。
不可以。
不可以那么做。
沒有意義。
片刻后,顏北梔深吸一口氣,擦干臉,開始試圖處理那塊口香糖。
時間過去太久,口香糖已經風干。
結成一整塊,硬邦邦的。
顏北梔用紙巾包住,想要把它從頭發上拉下來。
但口香糖粘上去時,應該是一個很黏的狀態,所以才能將頭發絲牢牢地貼在一起。她扯得頭皮發疼,依然弄不掉。
不得已,只好在紙巾上沾點水,再試。
結果,風干的口香糖遇到水,變得粘稠,面積更大,愈發難以處理。
顏北梔停下動作,低眉斂目。
半晌,她從旁邊抽屜里找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幾刀,將所有粘住的發尾部分全數剪斷。
干脆利落。
–
次日是12月31日,全年最后一天。
歲聿云暮。
海城最低氣溫也適時地墜入零下。
清早出門前,陳丹彤終于發現了顏北梔的變化。
她表情明顯有些驚訝,“你剪頭發了”
顏北梔低低“嗯”了一聲,動作不停,繼續穿外套。
“這么突然”
“還好,新年想換個發型了。”
她摸了摸頭發,順手將背后被壓住的發尾從外套里勾出來。
顏北梔原本是黑長直平劉海,長度到腰上幾寸,出門就梳個高馬尾,是最平凡不過的女高中生發型。但架不住人皮膚白,臉型流暢,下巴尖尖的,找不到缺點,什么普通發型都能襯得漂亮精致,清水芙蓉似的。
現下,她將一頭長發絞了個七七八八,臉頰兩邊的頭發堪堪只能蓋住耳朵,順著下頜線延展,若有似無地露出耳邊一截脖頸,往后才變長。
不過,最長部分也只是過肩一點,勉強才能梳出一小撮馬尾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