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神經,四肢百骸。
愈發清明,也愈發不甘心。
盛厭一杯接著一杯,不聲不響,喝得很快。
等杭景回過勁兒來看他,發現他比自己這個大輸家喝得還多。但他明明不喜歡煙味,也不怎么喝酒。在這方面,乖得跟三好學生一樣。
“老大老大厭哥”
杭景伸出手,在盛厭眼前晃了晃。
盛厭聲音有些不耐煩“怎么”
杭景有點微醺,卻始終牢記自己的目的。
他咧嘴一笑,無所顧忌地開始胡言亂語“老大,你和那個顏北梔是不是之前就認識說來聽聽呀。”
“”
盛厭沒說話,默默放下杯子。
“噠。”
玻璃杯底部碰到玻璃臺面,發出很輕一聲脆響。
但因為有人在唱歌,背景音樂吵鬧,這點動靜便輕而易舉地堙沒在人聲中,并不突兀。如同墜入湖中的小石子,沒能卷起更多漣漪。
房間燈光昏暗,明明滅滅,落在少年臉上,將他的眸色染上些許醉意。
盛厭捏了捏太陽穴。
順著杭景的追問,自然而然,回想起數年前的某天。
那年秋日,海市一如從前,淅淅瀝瀝地下著雨,空氣陰冷又潮濕。
雨滴落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個個細小水坑,再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私立醫院不比公立醫院,安靜得宛如另一個世界。
只有雨絲繾綣,伴著獵獵寒風,從四面八方墜地,試圖擾亂這份清凈。
盧潭最近情況不太好,盛厭跟著父母來看他。大人們有事要講,沒讓他呆太久,便將他趕出病房。
盛厭搭電梯回到一樓,靠在門邊,百無聊賴地摸出手機,打算和杭景他們約個球。
消息尚未編輯好,余光卻恰好掃過不遠處,定住了。連手上動作也跟著停下。
此刻,住院部的廊檐下,站著一個女孩。
女孩穿了一條白裙子,披著同色毛衣外套,袖子上別了一塊黑布,烏發上也帶了白花。按照海城風俗,是家中有父母去世的意思。
這在醫院不是什么新鮮事,并不值得過多關注。
只是,女孩實在漂亮。
巴掌大的臉,尖尖的下巴,皮膚雪白,比她的裙子還白。
整個人看起來纖瘦伶仃,像是隨時會被風吹倒。
細密雨絲拂過她臉頰,讓她看起來干凈無暇,像是某種花,純白又脆弱,惹人憐惜。
唯獨一雙眼睛,明明是眼角下垂、無辜可憐的形狀,偏偏在眼底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冷靜倔強,長睫都掩不住這般矛盾的氣質。像是隨時可以上戰場的女戰士,正在定定地望著虛空宣誓。
杭景猜得一點都沒錯。
盛厭就是見色起意,第一眼,就被顏北梔吸引了注意力。
他從來不是什么三好學生。
他是惡霸,是肆意張狂的盛家小少爺。從小到大,想要的一切,都要不擇手段地得到。
所以,那一天,盛厭收起手機,踏著雨聲,大步朝女孩走去。
轉眼,十一點降至。
舊年結束,新年伊始。
盛厭面前放了一排空杯子,抬眼,杭景人已經不在,正和另外幾個朋友在外面打電玩。房間里,只剩下宗想想躺在沙發一側,閉眼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