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起松了些勁道,卻仍將洛央整個人箍在他的懷中。因為他覺得弄出這樣多東西的洛央,就像是下凡的神女,他要是不抱緊一點,她隨時都有可能飛升而去,叫他再也見不到。
嗅著洛央熟悉的發香,閻起想道。
與此同時,遠在南陵郡的一名張姓流民,望著到手的一碗稀的能印出他倒影的薄粥,面色就是一苦。
冬日即將來臨,長此以往下去,叫他們如何抗過這個熬人的寒冬。
一場冬雨落下,天氣愈發寒了,抖著身子縮在破廟里的流民們,一個個眼神恍惚地聽著耳畔噼里啪啦的雨聲,腦中想的卻是,熬到現在,他們怕是終于要死了吧。
一夜過去,果然有十數人再沒有睜開雙眼。
“這糟瘟的世道”
其中一人摸著身旁“鄰居”僵硬的身體,突然紅著眼眶破口大罵道。
其他人也都默不吭聲地低下了頭,一股死寂的味道在破廟里蔓延開來。
盡管先前搶奪城里粥棚的稀粥、饅頭時,他們這些人誰也不讓誰,可瞧見昨天還跟他們搶得臉紅脖子粗的人,連一句遺言都沒交代,人就沒了,大家都不免生了點兔死狐悲之感,總覺得下一個躺在那兒沒聲沒息的就成了自己。
漫長的靜謐過后,一道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們為什么不去淮安郡呢我記得武金大叔他們幾月前就去了那兒”
聽到這樣的話,眾人心中不由一動。
很快,去淮安郡這個念頭就像是春日里埋在土里的種子似的,一下就頂破了覆在上頭的厚厚泥土,生根發芽起來。
眾人商議了下,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趁著現在天氣還沒到最冷,趕緊遷到淮安郡去。
于是,這一日的南陵郡施粥棚跟前,排隊的除了城中的百姓,竟沒有一個流民。
“昨兒個那一場冬雨,怕不是都凍死了吧”有人嘀咕道。
半月之后,拼著折了一半的人,這群流民終于來到了淮安郡,然后吃上了半個月以來第一頓人吃的飯。
誰曾想剛出安置所,他們就遇到了早早來到淮安的武金一家。與曾經面黃肌瘦的模樣不同,如今的武金,一家三口身上都長了肉,穿得暖暖的,正在置辦年貨呢。武金的兒子騎在他的肩上,嘴里還吃著一根紅通通的果子串,多瞧一眼,都叫人不由得口齒生津。
這樣的武金他們是認不出的,還是武金的兒子認出了流民中的一人,雙方這才湊到了一塊兒。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這是兩邊的人心中不由自主發出的驚訝。
尤其是武金,流民里的那位張老大以前可是十分強壯的,常常僅靠拳頭就能混個肚飽,如今瘦得腿在破爛麻衣里晃蕩,顴骨高高的,恍若骷髏,十分駭人。
而張老大等人從武金的口中得知他這幾個月的經歷后,頓時嚎哭出聲,他們為何不早點來淮安郡呢。若是早點來,其他人說不定就不用死了,他們也不用白白受了那么老多罪。
宣泄過情緒后,他們抹了抹眼淚,心情平復了許多。
幸好如今也不晚。
因為他們還活著,只要人活著,就一切都還來得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