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飄蕩,逆著塔爾薩斯河北上,只要大半日時間,就可行出五十里。而信使疾馳,在平坦的盆地間奔跑,不過半日左右,便可行出相等的距離。至于大軍出動,踏破春耕前的原野,最多兩日時間,就可同樣抵達。
五十里,就是水谷城到喬盧拉城的距離從火焰燃燒、尸體倒伏、硝煙彌散的殘破絕域,來到鮮花似錦、人流如織、神廟鼎盛的繁榮圣城
朝陽初升,燦爛的陽光落在喬盧拉大金字塔上,仿若落在凡人修筑的圣山。神煙繚繞,怡人的香氣在眾神的圣所間彌散,帶來神靈賜福的氣息。此時此刻,在高聳的圣山頂上,在敞開的圣所中,十多名尊貴的祭司長老盤腿而坐,彼此沉默相對,垂目不發一言。
“呦呦”
白鷺在天空鳴叫,伸著長長的脖頸,看著這些同樣戴著羽毛的兩腳獸,好奇的盤旋張望。
“呦,呦”
“昨天下午,墨西加人的南路軍團,攻陷了水谷城。”
沉默半晌,圣城祭司領袖佩特爾首先開口。他身披正式的祭服,手持祈禱的玉盤,脖戴黑曜石的掛飾。此刻,他一向慈祥的笑容已經收起,神情變得陰沉,甚至有些冷厲。
“水蛇族長阿科特爾被墨西加人殺了,頭顱懸掛在水谷城門上。黑蛇族長坐船逃了,甚至沒有通知我們一聲。圣城派去支援水谷城的三千武士,上百名祭司,只逃回來了兩成。而現在,墨西加人的五萬南路大軍,離我們只有五十里。”
聽到佩特爾口中冰冷的事實,圣所中的氛圍更加安靜,似乎落針可聞。祭司長老們各個垂目端坐,一動不動,不知在思量著什么。
“都說說吧,現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
圣城副領袖,奎奧祭司長老冷“哼”一聲,低沉的回道。
“堅固的水谷城,六七米高的城墻,兩萬多守軍,滿打滿算,竟然只守了一月”
佩特爾垂下眼眸,如同陷入冥想。聽到這里,他就知道這該死的老家伙,想要說些什么。
“兩萬守軍啊,只守了一月”
奎奧站起身來,花白的眉頭都在抖動。他沉聲喝問。
“水谷城,究竟是怎么丟的”
“墨西加人使用了什么投石機,向城中投擲了火球。然后又用了什么銅炮,向城頭發射了石彈。接著,他們用披甲的長弓手掩護,架起長木梯,投擲了一種爆炸的陶球。最后用重甲的大斧武士突擊,直接攻陷了南城。”
圣城戰爭長老,威齊爾睜開眼睛,平靜而準確的回答道。身為戰爭長老,他對軍事的了解,在諸位長老中最為深刻。而身為高級祭司,他不會被虛妄的邪神力量所恐嚇,也不會被什么神力忽悠,能夠清晰的看清戰局,問清關鍵的信息。
“現在,討論水谷城的陷落,已經沒有了意義。”
威齊爾神情肯定,坦然回答。
“墨西加人若是發動進攻,圣城喬盧拉,就絕對無法幸存下來。哪怕我們動員全部的五千武士,征召一萬民兵,再存有一年的糧食,也無法守足一個月。更何況,圣城只有神殿區的內城,沒有堅固的外城。”
“該死”
聽到此處,奎奧祭司長老怒喝一聲。他一掌拍在棉毯上,吼出埋在心里的不滿。
“早知如此,你們又何必急急忙忙,加入特拉斯卡拉人的一方現在,特拉斯卡拉人許諾的土地都化為泡影,墨西加軍團的威脅卻近在眼前傳承四五百年的偉大圣城,眼看著,就要毀在你們這群貪婪的蠢貨手上”
“咳咳”
圣城領袖佩特爾重重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奎奧的怒吼。
“奎奧,加入特拉斯卡拉人的戰爭,是圣城祭司團一致的決議,并不是誰個人的獨斷。而我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被墨西加聯盟飛速擴張的威脅所逼迫,不得不做出決斷”
佩特爾頓了頓,眼中閃動寒光。
“不要忘了,幾個月前,我們與墨西加人的使者談判,想加入聯盟,保留祭司長老的地位當時墨西加人開出的條件是什么”
“哎當時的條件現在看來,也不是不能接受。”
聽到這,奎奧也嘆了口氣。過了片刻,他才低聲回復。
“只要能保持喬盧拉城的獨立自治,就算服從特洛奇蒂特蘭的墨西加國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只要能從過境的商旅中收稅,接納參拜的人群,哪怕交出些土地人口,也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太多至于奉湖中都城的大祭司團為尊,讓墨西加圣城為第一圣城,甚至把墨西加戰神提為主神都不過是些虛名罷了”
“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