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離奇,她夢到作息陰間、晝夜顛倒的娘起床后,用彩紙隨手扎了一對童男童女,給她穿衣梳頭,端茶送飯。
等吃飽喝足,趕上長姐從地里回來做晚食,她急忙咳嗽一聲,童男童女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兒,輕飄飄倒在地上。
聽到咳嗽聲睜眼,剛好看到紙人放下東西倒地的滕幼可“”
不是夢。
閻神婆見長女進門直奔廚房,根本沒往這邊看,大大呼口氣,將熱茶一口干了,走出門和大女兒揮手打招呼。
“風輕回來啦,鎮上宋老爺家定了倆紙人,說是他家這兩天頻繁有人失足落水,還死了個長工,怕是河神有所求,娘這就去送貨,晚食不用等我,你們先吃。”
滕風輕從廚房探頭,“知道了娘,你早點回來。”
閻神婆心說,早不了,云淡才從河里救了小貨郎,轉眼宋老爺家又出事,怕是有水鬼作祟,她不知道也罷,既知道了,總不能裝聾作啞。
她一臉“又要出門工作了好煩”的表情,臨出門前不放心地去看了眼蘇醒后依然貪睡的小女兒,見她居然醒著,高興地捧著她臉蛋親了一口。
親完猛然想起來,不對勁。
小女兒這屋正對她那邊,剛才童男童女忙活半天,雖然怕吵醒她都輕手輕腳地,該不會還是被看到了吧會不會嚇到她的小心肝
她試探地問“小可,剛才風大,童男童女被吹得動來動去,好玩嗎”
滕幼可“”
對不起,這是什么蹩腳的借口,她光是忍笑就已經用盡全力,實在說不出“好玩”倆字,那還是裝傻吧。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目光逐漸呆滯。
閻神婆見狀不知該慶幸還是悲哀,她心疼地摸摸女兒濃密的黑發,聲音輕淺得幾不可聞,“你放心,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暗中對你動手的王八蛋找出來,管他是誰,都得給本君拿命來償。”
微風拂過面頰,帶走了閻神婆身上淡淡的香火氣息,滕幼可睜眼,下地,扒著窗縫偷偷望向院子里。
“自稱本君,姓閻,可以指揮紙人,夢里肆虐人間的惡鬼,卡卡,我好像知道我娘的身份了。”
「佛子x閻君,嘶哈嘶哈,有點好嗑。」
「佛子我不入贅地獄誰入」
「閻君佛子渡我。」
滕幼可“”讀讀空氣,閉嘴吧。
屋外,滕風輕站在大門邊兒,安靜目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娘親拎著兩個紙人走遠,側影蕭索,樹上的鳴蟬哇哇叫,它知道自己叫完了,生命也將走到盡頭嗎
少女渾身散逸出濃烈的悲傷。
“長姐果然都知道。”不僅知道自己會死于胞弟之手,還知道爹娘未來的凄涼結局,滕幼可想起夢中那一幕幕,幽幽一嘆。
「哎呀宿主,你長姐拎著鐮刀出門往東去了,西邊是你家地,東邊是鎮上學堂的方向,你二哥每天這個點還沒下學,一抓一個準。」
滕幼可“”
她麻溜兒地穿好鞋,小尾巴似的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