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娘”,讓整個議事殿為之一靜。
回想起滕幼可讓尤道君繼續罵、罵得好的反常行為,在場的諸位峰主不由心生一個大膽的念頭。
可那念頭如此不現實,如此不可思議,以至于沒一個人敢說出口,生怕所思所想猶如脆弱的泡沫,輕輕一戳就破。
裴宴,泰無宗繼滕筠之后最出眾、最有可能在千歲之內飛升靈界的天之驕子,多少人曾羨慕他、嫉妒他、仰望他
即使他失蹤這么多年,大家提起他仍是當年那般酸中帶著崇拜的語氣,愛慕他的女修依舊堅信他有朝一日會平安歸來。
和他同輩的修士中,至今尚未出現第二個化神期,修為最高的便是幾個元嬰期的修士,成功混成了禮樂書三十三峰的峰主,算得上出類拔萃。
然而看此時這幾人的表情就知道,誰能真忘了當年被裴宴一路碾壓的窒息感誰私底下沒恨得牙癢,一邊敬佩不已,一邊暗戳戳盼他跌落神壇
天知道,這些年連做噩夢,他們夢里都不是兇殘的魔物和妖獸,而是裴宴那張“劍意嗎我不久前已經領悟了”的輕松笑臉。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盯住機器貓,使勁看它身上的每一個零件、每一塊煉材,仿佛要在上頭找出裴宴的影子來。
機器貓邁出最艱難的一步,久違地喊出那聲娘,再說其他的話明顯輕松許多。
“娘,沒想到你對咱們家的情況看得這么透徹,以前我總覺得你缺少自知之明,今日方知,是我誤會你了。”
第一聲“娘”如果不足以讓尤道君相信,這就是她那失蹤多年、生死不明的長子,那么第二聲加上那句話,已經讓她不得不信。
長子以前的確常勸她,不要跟滕筠那樣的天才比,那是為難自己,表面看是安慰她,但她其實一直都知道,這個兒子就是在笑話她毫無自知之明。
不跟像滕筠、像他一樣的天才比,那跟誰比,她難道就只配去和那些遲遲無法晉階的庸才比,勉強在一群沒前途的蠢貨身上找些優越感,是嗎
尤道君見到疑似長子的機器貓,臉上并沒多激動,反而像時隔多年再見到處處壓她一頭的滕筠一樣,骨子里散發出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兒。
憑什么他們修煉就輕輕松松,一路化神飛升,而她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勤勤懇懇的修士卻永遠是個陪襯,背后還要被旁人同情一句再努力也沒用,化神已經到頭了
她就是要證明這些人是錯的,滕筠當初能做到的,她尤曼青一樣做得到,長子裴宴能做到的,她的次子裴卓一樣可以
母子相對沉默,氣氛有些尷尬。
許久后尤道君才皺眉問“你說你是我兒裴宴,有什么證據”
她完全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問題,長子離開那么多年,總不能隨便來個孤魂野鬼叫聲娘,她就承認對方是自己兒子吧
機器貓以為自己已經對這個娘失望透頂了,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她總能不斷刷新這個下限。
“我沒證據,也沒興趣證明這件事,你信不信無所謂,我剛剛叫你娘,就和現在又趁機多叫一聲一樣,單純是為了罵你。”
噗嗤。
大殿內有人沒忍住,笑出聲,其余人回想起剛才尤道君大罵特罵的樣子,也跟著低聲笑起來。
回旋鏢狠狠扎到自己了。
確實,看她生的什么東西,那老二裴卓跟著秦家屁股后頭不學好,學人家作弊。
就連作弊都沒學到位,聽說給出去的丹藥里還摻了殘次品,差點害死人,別說罰沒他們一半分數,人家沒殺上門已經是給泰無宗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