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了一周的天氣,終于盼來了一場雨。
一場讓所有居民都直道痛快的暴雨,酣暢淋漓。
岑芙下雨前剛到菜市場,等她買完菜出來雨已經下大了。
幸好她帶了傘。
可不幸的是,這場暴雨伴隨著風,岑芙一手撐傘頂著風,不讓它掀了傘面,另一手拎著菜袋子,懷里還抱著東西。
等到她勉強走到樓門附近的時候,身上已經濕了一大半。
雨勢大到某種地步,一旦卷著風。
只要身置其中,撐傘已經失去了所有意義。
好不容易撐到了單元門,老舊小區的防盜門一般都形同虛設,鎖早就壞了,一推就開。
而她家這棟樓的防盜門直接被居民用鐵絲拴著門把手,固定在一邊,讓大門保持持續暢通的狀態。
防盜門敞著,讓風雨篩進了樓道里的水泥地上,淅淅瀝瀝散射狀的雨水在地上如潑墨斑點。
濕潤了樓道里的干燥。
整個樓道串通著潮濕的土腥氣。
岑芙收了傘狼狽地溜進去,單手抖落著傘面,任由自己手背上的雨水往下淌。
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的瞬間,整個人驟然停住。
樓道一層,昏暗的地方停靠著一堆破舊得快報廢的自行車,落滿了灰塵。
在濕潤的,布滿腳印的水泥地延伸的前方。
許硯談靠在墻邊,渾身濕透。
她沒見過他這么狼狽的模樣。
應該是迎著暴雨走進來的,頭發全濕了,還未干的水順著他立體的眉弓滾到臉頰,最后到下巴。
他眼下一片烏青,臉型似乎都消瘦了,哪還有往常倜儻恣意的架勢。
身后的暴雨聲嘈雜強勢,聲勢浩大,像是能把整片大地砸下去幾分。
身前倚在墻邊的他身形高大,微弓的腰含著隱忍的目的性。
許硯談偏眼過來的瞬間,岑芙的心跳被這雨聲砸得驟停。
兩人對視所爆發的力量,比著鋪天蓋地的暴雨還要迅猛強烈。
一冷一熱,一淡一烈。
無聲亦有聲。
有聲,亦無聲。
岑芙拎著菜袋子的手在背后緊了,她那雙慣會流轉眼波的眸子沒了任何情緒,對他。
“別擋路。”
她說。
說完,岑芙拎著東西往前走,沒有任何理會他的意思。
然而,在兩人擦肩的時候,許硯談沒忍住直接出手,攥住了她纖細的胳膊。
又瘦了。
許硯談倏地蹙眉,說得又快又急“我錯了。”
“給我個機會,成么。”
“你錯了”岑芙松了松眉毛,好像有些不能理解。
她毫無情緒地笑了一聲,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會錯”
“你沒有錯。”岑芙回頭,盯著自己前方的水泥樓梯,“我也沒有錯。”
“別再糾纏下去了,沒有必要。”
“就算沒有這回事,我們也走不遠,就因為異國這一件事能冷戰這么多次,你還不明白嗎”
就以當下的態度來看,兩人之間,好像岑芙才是那個最冷血最狠心的人。
她每一句話都平靜得讓許硯談窒息。
“他們說得沒錯,就是我把你玩了。沒有我爸爸這件事,我也遲早跟你分。”
“你為你叔叔出了氣。”岑芙胳膊使勁,掙脫他的手,自己往后踉蹌一步,然后往上走臺階,一步一說“我們享了不該享的富貴,現在全家遭了報應。”
“這樣結束最好。”
“我不耽誤你的前程。”
“你也別打擾我的人生。”
“許硯談。”岑芙停下腳步,以高向低地俯視著他,睥睨著他。
許硯談的視線已經埋到了地下,昏暗籠罩著他,她看不清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