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三司會審又不是公正公開的,許許多多的問題根本就沒有主審官問起,反而要在私下里由錦衣衛進行審問。
畢竟,有許多問題可以事后處置,但是當著順天府百姓的面,卻不能拿出來審問——比如莒州上上下下全部爛透的情況,這要是當堂審問,大明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而這里面的許多破事兒,湯宗等人又不太好意思當著呂有財等人的面明說,無奈之下只得躬身領罪:“臣該死,或許尚有疏漏之處。”
朱老四冷冰冰的哼了一聲,轉而又將目光轉回了呂有財等人的身上:“除了這事兒,還有其他的么?”
“有!”呂有財道:“當時雨災過后,草民家中藥鋪里的坐堂先生就曾經說過可能會有疫情,可是,他被那陳狗官拿了去,問了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給關進了大牢里!
后來莒州城近三千人家,有近半都染了疫病,可是那陳狗官他們有藥,有吃有喝,對于染了病的百姓卻根本不聞不問,任由百姓自生自滅。皇上啊,您可知道草民等那時候有多絕望?只能眼睜睜的等死啊!”
抹了一把淚,呂有財又接著說道:“后來楊狀元來了,替先生洗了身上的冤屈,又派了大夫給染病的百姓看病,又從別處弄來了藥材,開了倉,放了糧,莒州城這才沒有死絕!
皇上啊,官場上的那些事兒,草民不懂,可是草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要把楊狀元給抓了起來?
還有那什么官老爺,說是陳狗官的恩師被楊狀元氣死了?草民斗膽說一句,他教出來的什么狗東西?死的好!死的活該!”
呂有財說一句,朱老四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等到呂有財說完,朱老四的臉色就已經黑的不成樣子了:“他們好大的狗膽!”
曾經跟著朱老四一起抓過蝗蟲的老農卻又把話給接了過去:“還有即墨。莒州的事兒,俺不清楚,可是即墨的事兒,皇上您是知道的,要是沒有咸……縣太爺,咱即墨縣今年還能有什么收成?早就被蝗蟲給吃干凈了!
還有那咸鴨蛋,還有那些生蠔扇貝之類的玩意兒,草民家里靠著這些,如今也算是薄有積蓄,再不像前幾年一樣啦!
皇上,咱山東以前為啥窮?不就是那陳狗官們給害的?
不瞞您說,草民這次來,不是空著手來的,咱即墨百姓尋思著太爺就好這一口,所以讓草民帶來了咸鴨蛋,保證個個都有油,現在就等著您把太爺給放出來啦!”
說完之后,老農更是變戲法一樣從袖子里掏出了兩個咸鴨蛋遞給了朱老四,神情中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您也嘗嘗?”
朱老四搓了搓手,又在龍袍上蹭了蹭,這才雙手從老農手里接過一個咸鴨蛋,曲指敲了個縫,慢慢的將鴨蛋皮給剝掉之后,便一口咬下了半個,然后慢慢的嚼著。
雪白的蛋黃透著一絲韌勁,糯糯的蛋黃看起來像細沙一樣,金黃色的油脂溢出,很快就流過了剩下的半個鴨蛋,繼而又流到了朱老四的手上。
朱老四卻恍若未覺,只是慢慢的嚼著口中的半個鴨蛋,慢慢的就濕了眼眶,帶著三分慌亂,將剩下的鴨蛋都塞進嘴里,大口嚼了兩下咽進肚,這才向著老農豎起了大拇指:“好!”
老農嘿嘿笑著,眼角同樣在流淚:“這也是太爺教的法子。沒有太爺,咱即墨的百姓還在光著腚打漁種地,哪兒有現在的日子?皇上,您什么時候才能把太爺給放了?咱即墨的百姓,都在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