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讓聞鶴城說著就氣起來的是,他們一開始面對林瑯姥姥溫如歸寄來的信件時,幾個未婚適齡孫兒都對這樁婚事避之不及,可不就是看不起林瑯嘛。
現在林瑯自己以滿分狀元考回京城來了,他們終于想起要見人了。
這也算是人性的一部分,但聞老爺子對兒女、兒孫們的要求一貫是高于外人,此時想起他們“明哲保身、趨利避害”的種種作為,就嘔得腦門嗡嗡嗡疼。
他也不明白自己教的學生個頂個的出色,怎么自己生的孩子就如此教人失望。
聞向海起身拍拍聞鶴城的背,“您別生氣,別生氣,是我考慮不當。改天我問問向東他們,一起挑個周末日子來家里見三弟妹,您看行嗎”
“哼,我問過佩佩再說,”聞鶴城依舊沒好臉色給他。
聞昭非整理完書房里的資料到門口,就聽到老爺子帶怒的聲音,他走進堂屋,冷肅的目光掃過聞向海和聞想姝。
“我扶您回房休息,什么事情都沒有您的身體重要,佩佩應該快回來了,”聞昭非扶起聞鶴城,再提起林瑯,聞鶴城就有意識地收斂起怒氣,他要把自己氣壞身體,估計要把林瑯嚇壞了。
聞昭非扶著老爺子回房,看他情緒真正穩定下來有了睡意,他才從房間里出來,聞向海和聞想姝跟在門外,面有愧色,但還是不理解居多。
他們不明白只是讓聞昭非和林瑯去家里吃個便飯,就讓老爺子如此大動肝火。
三人默契地不說話,走回到堂屋里。
“抱歉啊,我不應該直接和爺爺說”聞向海開口時,其實是想通過老爺子讓聞昭非和林瑯答應,但似乎老爺子比聞昭非更不想他們見面。
“你們如果只是想來看望爺爺,爺爺和我都不會反對,至于其他的不可能有。”
有句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聞昭非和他們大抵也是如此。只是他們之間有一層天然的血緣關系在,做不到外人那樣利落地割舍,但互相尊重、互不打擾其實不難做到。
聞想姝卻是忽然生氣起來,控訴道“哼,我看爺爺是有了狀元孫媳,就不稀罕親孫女兒了你也是,娶了媳婦就忘、忘了我們。”
論關系遠近親疏,不是該有血緣關系的他們更親近嘛,林瑯總共也沒和聞鶴城相處多久,聞昭非也是一副把人當寶貝那樣藏著,而非他們一開始臆想的那樣,認為是鄉下媳婦帶不出手,才不來見他們。
聞昭非看著聞想姝,嘴角揚起笑了一下,“難為大伯母二伯母和大嫂操勞這么多年,還未曾被你們當成聞家人。”
“當然不是”聞想姝下意識地反駁,但立刻意會聞昭非不是要和他爭論她有沒有把自己親媽當家人,而是她不將林瑯看成家人,林瑯卻已經是聞昭非和聞鶴城認可的聞家人。
“對不起,是我不會說話”聞想姝在聞昭非的目光下,還是本能地和小時候那樣快速認錯了。
聞昭非不再看聞想姝,她不是不會說話,是習慣性爭寵和以自己為絕對中心,認為聞鶴城和聞昭非都有義務寵著她,護著她,不容許任何人越過。
一直以來,聞想姝和聞想楠在爭寵一事上頗占上風,在老宅也比聞想楠吃得開,但方才聞鶴城生氣時,就完全沒顧及她也在堂屋里。
聞向海覺得臉上帶笑的聞昭非比不笑時還陌生和難說話,原就只是想組一個家庭成員內部的飯局,不該這么難才對。
隱隱的似乎是汽車的喇叭鳴聲,在堂屋附近折菜、面無表情聽著屋里對話的楊嬸第一時間丟下菜芯,快步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