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距離并不算近。
當草野朔跨過邊界的那一刻,身后的虛空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扇敞開的門,臺階徑自向上,通向未知的黑暗。
他站在門外的回廊,一只手輕輕搭在半人高的欄桿上,純黑的外衣與發色,幾乎與周身的黑暗融為一體。
這里寬闊又空曠,四面回廊之下,唯一的燈光打在中央一塊四四方方的地面。
黑發白裙的女人就跪坐在那兒,抬起頭,額前的發絲向兩側滑落,露出那雙迷蒙的碧綠眼眸,在頂燈的映照下閃著微光。
“你是來殺死我的嗎”
她輕聲問,原本不大的聲音撞在四面墻壁上,制造出足以令草野朔聽清的回聲。
草野朔沒有說話,他慢吞吞地走過與黑暗相融的回廊,在通向下方的臺階前駐足。
“在紐約的劇院,當演出開始,整個場館的燈光都會盡數熄滅,讓封閉的空間徹底陷入黑暗然后,黑暗中將亮起唯一一束光,打在舞臺上演員的位置。”
他扶著欄桿,站在黑暗里,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擁有階梯式坐席的回廊。
“這是觀眾席。”他肯定地說,邁下臺階,鞋跟與地板相叩擊,一聲聲悶響在寬闊的室內回蕩。
直到跨過黑暗,與女人共同沐浴在明亮的燈光下。
草野朔瞇起眼睛,抬起頭,天花板上掛著四排白色聚光燈,將底下這方的舞臺照得幾乎反光。
“有光的地方,就是演員表演的地方,就是被稱作舞臺的地方,在構造上,這里與劇院十分相像。”
他收回視線,看向一直無聲注視著他的女人。
“在劇院,觀眾被安排身處黑暗,以仰視的姿態,遙望著藝術在舞臺上灼灼生輝。”
“而這里,舞臺是整棟場館的最低點,觀眾可以居高臨下地俯視它的每個角落,輕蔑地打量每個被選中的目標。”
草野朔瞥了一眼地面上干涸的血痕“和劇院相比,或許稱它為角斗場會更加合適。”
見對方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他走上前,干脆地盤腿在她對面坐下。
“你覺得呢”
他們由俯仰的視角變為相互平視,自問出第一句話卻沒有得到回答后,便一直沉默地注視著他的女人頓了頓,終于又緩緩開口。
“沒有觀眾。”她輕聲說,“這里沒有觀眾,只有參加比賽的選手。”
“那你呢”草野朔緊跟著問,“在這里,你是什么角色”
對方搖搖頭,沒有回答。
但即便她不說,草野朔也猜得到,尤其是親眼見過景浦參平將她殺死,又在剛才被問了那句話。
“我的名字是草野朔。”他率先道,“回答一下你最初的問題,我不是來殺你的,但我比較想知道,你為什么要那么問你經常被殺嗎在夢里”
女人緩慢地點了點頭。
“那這就是你為自己準備的死亡場景”草野朔看向寂靜而空曠的場館,“畢竟,夢是由意識構成的,你構造出這樣的地方”
他忽然頓住了。
一些清晰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姿勢、不同的參與者,乃至各不相同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射在周圍的形狀。
唯一不變的,就只有其中那個以凄慘的形式死去的黑發女人。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對方上回被景浦參平刺穿胃部而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