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整個下午,賀曉遠跟著陸琛跑遍了全城。
賀曉遠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加上特色餐廳,本市四星以上的大酒店沒有非常多,總共就那幾十個。
餐廳各有特色,但總體的路數就那些,很容易熟記掌握。
最后,兩人去了賀曉遠昨晚應酬的那家餐廳。
當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本該是飯點人最多的時候,樓里卻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他們。
賀曉遠以為熟悉完包廂菜品酒單后,像之前的酒店那樣,他們差不多就可以走了,然而沒有,他們又去到一間面積不小的包廂。
包廂里沒有圓桌,只有并排挨著的兩把椅子,椅子前擺了張長桌,桌上有茶有點心水果瓜子。
長桌的正前方不遠處,廳的另一邊有一個賀曉遠熟悉的臺子。
此時長桌座椅正對臺子,賀曉遠一下有了某個猜測。
他問陸琛“這也要看嗎”
陸琛把西服脫了,隨意往椅子靠背一搭,不緊不慢的坐下,坐下后掃了賀曉遠一眼,偏頭示意男生旁邊坐,道“不是不敢看的嗎”
陸琛往椅背輕輕一靠,平視舞臺,不緊不慢的樣子,道“餐廳配舞前幾年就有了,在這家餐廳算是個特色。”
賀曉遠在旁邊坐下。
陸琛看看身邊的男生,沉穩的說著“你不好意思看,可能是因為你本來就害羞,不好意思看女孩子,也可能是這方面從前接觸的少,做不到沉著面對。”
“沒什么,把這些當成藝術的表現形式就好,抱著欣賞的態度看,不管你看到什么。”
又教道“眼睛,是幫你直觀的接受外界的信息,無論你看到什么,只要你不覺得有什么,你看到的,就無法動搖你。”
和昨天應酬時一樣,很快,穿著中式舞蹈服飾的年輕女孩們一一登臺,開始隨音樂的節奏舒展曼妙的身姿。
賀曉遠看過去,看了幾眼,目光收回來看向身旁。
他看見陸琛四平八穩的目視臺上,跟尋常吃飯說話走路一樣,無論神情姿態都沒有任何特殊的流露,跟在看電影電視劇一樣,還伸手從桌上的碟子里摸了顆帶殼的花生,手臂搭在座椅扶手上,不緊不慢的邊看邊剝殼,剝完把花生遞過來。
賀曉遠伸手接過,聽到陸琛平穩的聲音“真覺得看不下去,又在應酬的場合不得不表現得很尋常,可以假裝看,但眼睛放空、想別的事,沒人知道。”
又道“任何事都是這樣,你有心裝,只要不露首尾,就沒人摸得清你在想什么。”
賀曉遠往臺上看去,不知是不是不在應酬、有陸琛陪著的關系,他再不像昨天那樣怎么都不好意思去看。
看也就看了,如陸琛所說,欣賞的是藝術的表現形式,沒有任何昳麗、犬馬聲色的色彩。
賀曉遠邊看邊想,單純看女孩子跳舞其實沒什么,說到底,他會抗拒,是因為昨天的場合在他內心里只能有飯菜人酒,不能有別的。
有別的,就好像飯局最后張副總拎出來的那兩盒禮一樣,都會無形中染上“目的不純”的色調,令人不得不多想。
賀曉遠進而想,就算巴雷真的目的不純,在當時的場合下,作為餐廳特色的舞蹈表演,他有什么不能、不好意思去看的
他不好意思、不看,不是反倒說明他心里有點什么不干凈的念頭嗎
是,他自己清楚他沒有。
他只是沒見識過這種,純粹不好意思看。
但別人如果察覺了,會怎么想怎么看他
會不會反而覺得他就是好這口的甚至事后投他所好
賀曉遠一點點往深了想,逐漸意識到公務場合,即便是應酬吃飯,確實都是不能露怯的。
一旦露怯,后面會引發怎樣的連鎖效果,誰也不敢保證。
賀曉遠看著舞,不知不覺中做到了陸琛所說的假裝在看、人放空、想別的。
陸琛掌心里轉著顆花生,轉眸瞥見身邊,沒多意外,知道賀曉遠一向學的快、一點就能通。
但陸琛不知道的是,賀曉遠想著想著,思緒偏到了巴拿馬海岸
他想陸琛這會兒是在看舞蹈、欣賞藝術的表現形式還是假裝在看
他想臺上這中式古典舞跳得又婀娜又曼妙,女孩子們又年輕又漂亮又有朝氣,陸哥應該是確實喜歡、真的在看的吧
賀曉遠心里默默“嚯”了聲,頭沒動,眼珠子一轉,目光瞥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