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某公共體育館,賀曉遠到的時候,目光搜索著一掃,正看見跑道上一抹藍色的身影正在做加速沖刺。
離得遠,看不清臉,賀曉遠也知道那就是秦乘飛項目被砍,幾個月努力付之東流,換了誰都想發泄。
賀曉遠從階梯坐席往下走,完全能理解秦乘飛班都不上在這里跑步。
走到離跑道不遠的坐席,賀曉遠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等秦乘飛。
不久,穿著藍色短袖短褲運動服的秦乘飛降速跑來,跑到賀曉遠面前沒有停下,原地喘著氣踏步走,叉腰調整著呼吸。
賀曉遠起身,手搭欄桿,躬著背,手攤了攤,道:“我沒帶水。”
秦乘飛滿頭汗、喘著氣:“我帶了,我去拿,你等會兒。”說著跑開了。
秦乘飛再回來,手里一個裝衣服裝電解質水的大包,提著穿過觀眾席,走向賀曉遠。
在旁邊一屁股坐下,秦乘飛仰頭猛灌水,賀曉遠扭頭,看見秦乘飛短發、鬢角、下巴、脖子、胸前全是滴滴答答的汗,人看起來精神尚可,就是明顯瘦了。
“你不會這幾天都在這里跑步吧。”
賀曉遠問。
秦乘飛放下水,躬著背前傾,腿敞著,濕噠噠的胳膊搭在大腿上,偏頭向賀曉遠:“差不多吧。”
說完繼續仰頭灌水。
賀曉遠看看他,看了會兒,才平靜地緩緩道:“因為項目被砍了”
秦乘飛喝完水,瓶蓋擰起:“你知道了”
沒就此說什么,反過來問賀曉遠:“你來找我,case做完了”
賀曉遠:“嗯。”
秦乘飛把水塞回地上的包里,神色看起來尚可,語氣也很尋常,淡道:“恭喜。”
賀曉遠沒兜圈子:“好好的項目,為什么被砍”
秦乘飛拿毛巾擦了把汗,目光往跑道去,答得也很直接:“老板說了,意義不大。”
意義不大
賀曉遠等著秦乘飛繼續說,總不可能被砍的原因只有這四個字,結果等了會兒,秦乘飛都扭頭看他了,什么別的話都沒有,還說:“你不會覺得還有其他原因吧”
賀曉遠平靜道:“你連陸總辦公室都闖了,只有意義不大這四個字。”
“是啊。”
秦乘飛臉上終于有了些情緒上的浮動。
是一個自嘲的諷笑。
他跟著勻了口氣,目光眺望遠處,幽幽道:“我也沒想到啊,我拼了命的在推的項目,在大老板眼里只有這四個字。”
賀曉遠思路清晰,沒安慰,知道秦乘飛這時候不需要安慰。
他問:“你下面準備怎么辦”
秦乘飛沉了口氣:“不知道。”
神色是賀曉遠從未在秦乘飛身上見過的挫敗,哪怕神情堪稱平靜。
秦乘飛這時扭頭看賀曉遠,問了句:“你會喝酒嗎,這個時候喝酒的話,是不是心里會痛快點”
賀曉遠:“不會。我是說不會痛快。”
秦乘飛往椅背一靠,垂眸再抬眸,終于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十分平靜地方式:“我可能要辭職了。”
賀曉遠愣住。
秦乘飛睫毛上也都是汗,瞇了瞇眼,日光在眼里變得斑駁不真實。
他就這樣擰著眉心,緩緩道:“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
扭頭看賀曉遠:“我想也許帶著這個項目換個公司,或者索性我自己做,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會嗎
賀曉遠下意識想。
他不會否定秦乘飛,因為在他眼里,履歷那么完美的秦乘飛是他追都追不上的天之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