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書臉色變幻得極快,陣青陣紅,時而憤怒,時而苦澀。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柳尚書咬牙道:“看在老夫當年與你父親的情分上,奉勸你一句,如今可以置身事外,就不要再回到這個漩渦之中,安安心心在山上修道,不要摻和紅塵之中的殺戮了。”
唐空心中暗道有戲,而又嘆道:“貧道并非為了仇怨,而是為了真相,還請柳尚書告知。”
柳尚書微微搖頭。
唐空心中念頭一動,臉色卻冰冷了下來。
“當年貧道生身父親,與柳尚書是至交好友,同在軍中效力,而今方家沒落,可柳家則平步青云,莫非其中也有聯系?”
“不得胡說!”
柳尚書震怒道:“我與你父親,情同手足,怎會害他?你在懷疑老夫害了你父親,借此上位,得成尚書官職?老夫告訴你,如今老夫的位置,是老夫一步一步拼出來的,不是借著殘害至交得來的!”
唐空忽然施了一禮,道:“是貧道失禮了。”
在彎腰施禮的瞬間,唐空伸手在胸前一拍,刺激了一下血舍利,繼續發揮血舍利專門忽悠……咳咳,引人向善的特性。
柳尚書吐出口氣,道:“十二年前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但是,新的風波又要掀起,你早日離開罷。”
唐空借著血舍利的氣息,緩緩開口,神態莊嚴,說道:“雖是過去,然而作為方家后人,總有資格,知曉方家先代一輩的真相罷?”
柳尚書正要說話,但覺得唐空言語之中,甚有道理,不禁嘆道:“有些事情,知道了也無用,你根本無法報仇,我也無法報仇,又何必知曉?不知反而安心,知曉舊事,憤怒入心,卻無可奈何,猶如毒蛇噬心頭,夜夜無法安寧……你這又是何必呢?”
唐空聞言,正色道:“柳尚書請說。”
柳尚書默然片刻,才道:“當年的我,以及你的父親,都是小人物,生死均在上層人物手中,只是棋子而已。”
——
又是一個故事。
從大局角度來說,這是個感人的故事。
十二年前,諸侯造反,而在京城之中,擁立太子。
事后兵敗,太子該被誅殺,但皇帝年老,念在舊年父子南征北戰的情分,已經沒有壯年時那樣的殺伐果斷,于是下令,收集證據,美曰其名,皇朝初立,一切案件,務必證據確鑿。
但在押送證據的途中,有一批死士,殺盡了所有護送證據的衛士。
然后此案失了證據,太子得以幸免,但十二年來,被禁于東宮。
而太子的黨羽,逐一被剪除。
倒是太子的舅舅,也即是皇后的兄長,更受優待。
“那批死士,出自于國舅府。”
柳尚書頓了下,說道:“國舅領會圣意,毀掉了證據,保住了太子一條命。”
唐空平淡道:“然而為皇室效力,奉命護送證據的衛士,都死光了……其中就有貧道生身父親?”
柳尚書嘆了一聲,說道:“何止是你的父親?何止是那護送證據的百余衛士?那一夜的皇宮內外,那些個忠于皇室,奉命而為的將士,足有數千之眾,都橫尸遍地……”
唐空嘿然道:“原來如此,萬千將士的性命,不過是一場皇帝的家事而已,他舍不得殺了太子,卻又為了找到讓太子活命的機會,而殺了更多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
真相如果是這樣的話,報仇就沒那么容易了。
當年的罪魁禍首,究竟算是皇帝?還是國舅?或者說是太子?
這三個家伙,都不容易殺。
哪怕是實際上已經被廢了的太子,想必也一定會有高手護衛。
“對了……”
唐空正色道:“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