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幾株白梅,檐旁一株大芭蕉,他的臉就在那芭蕉葉下,暗繡金緞的紅衣,襯一張眉目如畫的臉龐,濃得近乎艷麗。
林子葵走近了,即便看不清,眼神仍舊不太敢直視他,將麻糖透過窗欞遞給他道“只是尋常食物,二姑娘給。”
“我不挑食的。”蕭復嗓音很輕,“這麻糖是什么味道我沒吃過。”
“是芝麻做的,又香又甜。”
“是么,”蕭復又看見他臉上滑稽的炭灰,沒忍住道,“林郎,方才我讓人給了一杯水,是給你擦臉的。”
“啊這”林子葵想到自己居然喝了,尷尬地埋下頭,用袖口去擦臉,可他袖子也是臟的,越擦臉越臟,忙里慌張地說,“二姑娘,在下失禮了。”
“你別擦了。”蕭復去找了一條帕子,蘸了點茶水,上身從窗戶探出去,在林子葵不明所以的神情下,一只手捏過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臉龐的炭灰上擦了幾下。
林子葵呆呆的,臉一瞬憋得通紅“二姑娘,在、在下自己來吧。”
“好了,別動”蕭復目光專注著,“嗯,擦好了,行了。”他把手帕丟在一旁。
林子葵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抿著唇,清雋臉龐一片緋紅,他不知道說些什么,低低地道了謝,端看那白梅開了,便說了句“二姑娘這東客堂的梅花開得真好。”
“林郎喜歡梅花”
“嗯。”林子葵應了一聲。
蕭復笑道“那我掘幾株送給你好不好”
“啊”林子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人都傻了,當即擺手,“不、不必了。”
蕭復看著他“林郎喜歡,為何又不要”
“我要一支便足矣。”他并不貪心。
蕭復就喊“元武,摘一支給林郎。”
“是,主子。”元武手起刀落,一大枝白梅,遞給了林子葵“林公子。”
林子葵面對這比墨柳還高的花枝發了下呆。
蕭復“花枝堪折直須折,林郎若喜歡,我明日還給你送。”
林子葵擺手“夠了夠了,多謝二姑娘。”林子葵抱著白梅花,“那二姑娘,我先走了”
“好。”蕭復揮手,“林郎慢些,別摔跟頭。”
“嗯,嗯嗯。”
蕭復看他走得匆忙,耳根子還紅著,跟醉了酒一樣抱著梅花,蕭復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擱在窗欞上敲打,另一只手拿著麻糖咬了一口,旋即分給了一旁三人,問道“這是甜味么”
“侯爺,是甜的。”
蕭復又咬了一口,這麻糖在他口中索然無味。
他幼時中過毒,后來解了毒,就失去了味覺,這么多年也沒有治好,所以他吃什么都一樣,也沒有口腹之欲。
伴隨著味覺的消失,嗅覺也減退不少,好在能聞上一口氣味,因此他對味道的感官更貪婪一些,連自己衣裳上的熏香,都會用得格外多。
蕭復把那一根麻糖慢慢吃完了。
他想了想,側頭道了句“天冷了,元慶,把炭燒上吧。我記得衣箱里有一件沒穿過的白貂裘,你找出來,等下給小書生送過去。”
元慶猶豫著說“侯爺,那一件,是郡主送來的雪貂裘,而且依照這林公子的脾性,想必不會收的。”
“你才認識他幾天,就知曉了他橫豎眼神不好,人又單純,便告訴他是雜兔毛。我方才瞧他凍得手指都紅了,這夜里降了溫,他還如何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