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老實說了“我娘走得早,我爹去年也走了,現在身邊就一個書童,他自幼跟著我,三年前我來京城趕考,那時墨柳就在我身邊了對了,二姑娘,”林子葵仿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二姑娘不是和肖老夫人一起來的行止觀么,怎么只有你自己。”
蕭復面不改色“老夫人回家了,我本欲還要跪經幾日,后來林郎你來了,我便不想走了。”
林子葵面色緋紅,也說“在下,本是來行止觀溫書的”
結果現在下山去給蕭復買酒。
那日有個大娘說,行止觀有狐貍精出沒,現在感覺真是,自己好像被“狐貍精”沖昏頭腦了般。睡覺也想,白天也想,連看書的心思都淡了。
蕭復又問他“林郎為何不穿我送的披裘”
“那太貴重了,我下山買酒,怕弄臟了它。要不二姑娘還是收回去吧。”
“我昨日說了什么,林郎忘了”
“沒有忘記。”林子葵偷瞥了眼他的側臉,蕭復輪廓生得很美,也顯得薄情。
“我回去便穿。”他道。
林子葵空不出來手,心里想著懷中的平安扣。
不知道,這不值什么錢的小物件,她會不會看得上
到行止觀時,雨差不多要停下了,林子葵的半邊衣裳全都濕透了,而蕭復渾身還沒有沾幾滴水。
蕭復自然注意到了,這小書生打傘的時候,格外的細心,不讓自己被雨淋了。這傘破破爛爛的,水全往他身上滴了。
大約是手酸,他收了傘,不著痕跡地捏了捏胳膊。
蕭復順手接過那把傘“林郎將我送回東客堂可好。”
“好。”
到了東客堂,蕭復又請他進去“林郎,你肩膀濕了,進來烤烤火。”
林子葵有些猶豫,就被他抓住手,蕭復的手掌大,皮膚溫熱,這一瞬手心的包裹感叫他什么反應都沒了,順勢便被拉進去了。
“二姑娘,那是你的閨房在下不能進。”他的腳想要黏在地上,但蕭復力氣真是太大了。
林子葵想,這是村口兩頭牛啊就這樣被拽了進門。
蕭復側頭道“這不過是道觀的客堂,有什么不能進的你是男子,怎么比我忸怩。”
林子葵一聽這話,就不好意思再反抗了,慚愧地說“可我的靴子,是臟的。”
“無礙,我的也臟。”
直到坐在炭盆前,蕭復伸手幫他解開披風的絳子,可他方才打了個死結,解了許久也沒解開,林子葵低聲“在下、在下自己來吧。”
“你別動。”蕭復讓元慶去泡茶,繼續埋頭給他解,然而耐心不足,一把給他拽斷了,林子葵被勒得咳嗽幾聲,蕭復捏著絳子,看著他“斷了。”
林子葵只是醉醺醺地笑“無礙,我再縫上便是。”
“這衣裳這么舊,還破了洞,你還穿”
“穿的。”他很戀舊,且一貫在吃穿上很節省。有點擔心她不喜歡這點,林子葵輕聲解釋“這衣裳舊了,是因為我時常洗它,破了洞,我便自己縫上,其實,也才穿三年”
蕭復“你眼睛不好,怎么縫”
林子葵“我用手縫。”
這樣一說完,他意識到不對,更坐立不安了。
蕭復卻只是笑,但并不是笑話,覺得這書生身上,怎么有這么多的優點。
他將兩只手伸在火紅炭盆上方,看林子葵手指皮膚被烤得泛紅,還不自在地蜷著,就想去摸一下。
蕭復是碰過一兩次的,讀書人的手,到底和自己這種習武之人的不同,林子葵的手指好看,指節修長,指蓋圓潤呈粉色,控筆的那根指頭,有突出來的一截繭子,手背上,還能看見很薄的青色經絡。
蕭復凝視得入神。
林子葵捧著一盞熱茶,不多看周遭擺設,埋著腦袋說“二姑娘,在下,還得回去看書”
蕭復腦袋歪著去看他“書呆子,我不好看么,看什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