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你既知曉,我師父向來行蹤不定,隱居江湖,我被遣到關內這么七年,沒有皇命不得回來,這么多年不曾回過云南,我怎知他在何處又為何來問我”他這雙含笑的眼睛,也徹底冰冷了下來。
“蕭復”蕭太后轉過頭去看,看見曹公公,陳家兄弟都不在了,又抬頭看了蕭復一眼,膝蓋始終還是彎不下去,咬著嘴唇道“算長姐求你當年之事,是皇帝他對不住你,現在他有難,只有你能救了皇子還小,無法繼承皇位,若此時皇帝再倒下去,邊關、藩王、親王,都會蠢蠢欲動,這天下蒼生,黎明百姓該怎么辦長姐求你了難道,難道你真要我跪下么”
“長姐今日就算是跪下,給我磕頭,我也找不到我師父。”蕭復高高在上地俯視她,聲音冷冰冰的,“太后為何不去揪出下蠱之人讓下蠱人來解蠱,不比找我快么”
“可宮里已經查了三遍,抓了幾個太監,都畏罪自殺了下蠱之人實在狡猾”
“太后可知曉我進金陵之前,遭到刺殺一事何人能出動上百死士,又為何攔下我,不讓我進京”
“知道,”蕭太后語氣停了下來,“你是說”
蕭復頷首。
蕭太后“刺殺你之人,很可能就是給皇帝下蠱之人”她語氣激動了起來,“弟弟,是何人刺殺你”
蕭復黑沉沉的眸子看著她,忽地笑了一下“不知,因為所有人都被我殺了。”
蕭太后怔忪地盯著他,后退了半步。
半晌,臉上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你早知他是中了蠱,也是早知,謀劃刺殺你的人,就是給皇帝下蠱之人那人是怕你回宮施救,也怕宮中生變被你知曉,你調來云南王府的軍隊”
可蕭復偏偏殺光了那些死士,根本無從追查。
他是有意置皇帝于死地的
面對她隱含的指控,蕭復不置可否,語調淡淡“太后還請回宮吧,這行止觀,你本就不該來。這觀里住著的那位,怕是此生都不會想見你。”
蕭太后沉默。
蕭復沉聲“我給長姐提個醒,能召來這么多死士到金陵的人,和京中勢力脫不開關系。”
蕭太后腦海里出現了好幾個人選,太子年幼,倘若皇帝駕崩,那剩下幾位親王,都有可能成為新皇。
她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泫然道“我不知道皇帝的蠱毒還能堅持多久,若是那一天來了,長姐懇求你,太子還小,太子是你的侄孫,他是無辜的。”
“太后請回吧。”
蕭太后回頭最后看了他一眼,他整張臉都陷在冷冰冰的陰影里,蕭復是她弟弟,雖然并非胞弟,可卻算是她看著長大的,他一身江湖氣,卻又和昌國公一樣,正直無邪,心慈好善。
若非當年她被打入冷宮,她的皇兒也即將被暗中處死,蕭太后不得不懇求父親,父親借用了云南王的勢力,蕭復又怎會來參與黨爭。
蕭太后知道不能怪蕭復絕情,這七年皇帝始終忌憚他,派人多次去害蕭復,若非蕭復命大,身邊有高手保護和大夫醫治,怕是早就命喪塞北了。
聽說蕭復的親信就是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曹公公攙扶著蕭太后“主子,這就回宮了么”
一會兒工夫,蕭太后的身材仿佛瘦小了許多,低聲說“曹公公,扶哀家去拜拜觀音,拜完回宮。”
她離開后,蕭復伸手去接順著屋檐落下的雨珠,雨已經停了,殘留的水滴在手心里滾了幾圈,他垂下手,水珠也跟著滾落。
蕭復回過身,進了屋子,炭將寢室燒得正熱,他撩開床榻簾幔,便發現林子葵蒙在他的被窩里,兩只手捏在頭頂被角上,看不見臉。
蕭復頓了一會兒,慢慢掰開他的手指,掀起衾被。
林子葵眼睛緊緊閉著,長睫乖巧垂下,一動也不動。
他伸手想喊林子葵,手指碰到他白里透紅帶著醺意的臉頰,微微燙手,林子葵仍無反應,氣息均勻綿長,嘴唇嫣紅,蕭復方知,林郎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