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雀低頭,一個滿臉菊花折子的老太太正坐在凳子上看著他,眼神充滿了懷疑和審視。
時雀轉頭看律師。
律師立刻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應該是美女。”
時雀
“都齊了,你好好休息,我就走了啊哈哈。”律師干笑一聲,快速走人。
時雀獨自站在走廊邊,和老太太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最終時雀進屋,老太太繼續坐著。
房間很小,也就不到二十平。臥室和衛生間還算寬敞,但廚房小的可憐,大約只有兩張灶臺的大小,客廳更是沒有的。比起常規的一居室格局,這里更像是廉價公寓。
興許是律師提前清理過,和老舊的走廊不同,房間很干凈,就連被子都帶著點陽光的味道。
時雀坐在床上,看著床單上的花紋發呆。他記得這張床單,是時隼還在的時候,他們倆一起買的。
時隼比時雀大十歲,父母去世后,他們靠著領保險金熬了幾年。直到時隼十八歲后輟學打工,家里的情況才算是好過了一些。
而這張床單,就是時隼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后,帶著他在集市地攤上買的。
“二十塊錢呢”時隼一開始的工資只有一千塊錢,除去房租,每個月吃飯都很勉強,但即便這樣,時隼也要把這張床單買下來。
“這么正的紅色,等以后咱們搬了新家用。”回家的路上,時隼抱著床單,笑瞇瞇的和時雀念叨。
時隼給時雀畫過很多餅。例如他要掙很多錢供時雀念大學,例如他要出人頭地、等時雀畢業以后給時雀安排最輕松又掙錢的工作,又例如說他以后要給時雀買車買房,讓時雀娶最漂亮的媳婦。
一瞬間,過去所有和時隼相關的記憶都清晰的涌上腦海。
大量的畫面堆積讓時雀腦袋一陣陣疼痛。他半躺在床上,腦仁突突直跳。這是過度回憶的后遺癥。
時雀從小就過目不忘,堪稱人形掃描儀,他的大腦就像是裝了一臺精密且存儲量沒有上限的儲存器,只要是他看見過的,哪怕只是余光掃到的,都會牢牢的記在腦內。
就包括他剛出生時,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醫生的模樣,都牢牢的記在他的腦內,只要時雀想要回憶,立刻就能回憶起來,分毫不差。
但隨之而來的缺陷,就是當時雀快速且大量的回憶過去的信息時,會引起暈眩和疼痛。時隼和他說,等他長大一些就好了。
那時候時雀以為時隼是胡說八道,可意外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癥狀的確好了很多。雖然暈眩和疼痛仍在,但也十分輕微。閉目養神一會就好。
或許是回憶起了過去,就連這個破敗的房子都讓時雀感覺到了溫馨。時隼走后,時雀一直住校,工作后,工資大部分都用來還當年時隼用他名義借的那筆貸款,剩下的錢,只夠租最破的小單間,還要提防房東突然漲價或者退租。
而現在不同,這是時隼留給他的家,他不用擔心再被誰趕走了。
坐了一會,時雀突然站起來,回去出租房那邊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一車拉回老小區。然后聯系了房東,確定這個月結束后就退租。
這些年習慣了四處搬家,時雀的東西少之又少,因此不過兩個小時,就全部收拾妥當。
看著自己熟悉的物品一樣一樣放到該放的位置,時雀終于有了一點有家的真實感,他甚至想,就算下個月收到什么類似房屋貸款債務催繳的電話也沒關系。不過是讓生活過得更精打細算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