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已經來了,再推脫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好在這半吊子醫生洗手的樣子還挺專業。
就像正規的醫生準備進手術室時的那些動作。
用香皂反復洗手,反復搓著,手心、手背、指甲溝統統搓洗到。
然后舉著雙手走過來。
先清洗一會兒傷口,又低頭看了會兒。
“嗯,得剃掉這么一塊兒。”
醫生比劃拳頭那么大一塊兒。
“沒事兒。”
醫生拿起小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一會兒陳凡的頭發。
然后又拿起刮胡刀刮了一會兒,清理幾下,轉身又去洗手去了。
回來時,他從消毒柜里拿出手術器具,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沒有麻醉藥啊。”
“沒問題!”
陳凡挺直腰桿兒。
醫生還是吩咐大老李:“抱住他的腦袋。”
說是沒問題,陳凡還是疼的渾身發抖,不好意思大聲吼叫,也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幸好大老李抱住了他的腦袋,不然陳凡真會忍不住前仰后合。
不過,也只一陣功夫,醫生便用鑷子捏起魚鉤一樣的縫合針扔到托盤里了。
“好了!”
大老李松開了陳凡,陳凡剛長出一口氣,就感到頭皮陣陣發緊,稍一用力就疼得慌。
“別使勁兒啊,小心傷口裂開。”
“嗯,謝謝醫生。”
醫生又手腳麻利地給陳凡包扎傷口。
一邊包扎一邊吩咐:“我沒縫的太緊,好了后還是會有疤痕……”
大老李連忙在一旁說:“又不是臉上,不礙事兒的。”
“而且也不會影響頭發生長。”
這醫生雖然不太專業,但估計就像鄉下的赤腳醫生一樣,疑難雜癥雖然治不了,一些小病小災的倒也輕車熟路了,甚至比專業醫生閱歷還豐富。
回去的路上,大老李說:“小兄弟,看你是讀書人,你說現在的人怎么了?為了點錢,什么都敢干。”
“唉,浮躁,太浮躁了。”
“嗯,沒錯,多槍斃幾個就好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說到底就是信仰崩塌啊。
結束文革,撥亂反正,眨眼間已經過去12年了。
從80年代初的奔放不羈,到眼下的迷茫彷徨。
很多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第二天上午,上火車以前,陳凡特意在街上逛了會兒,想買頂帽子戴。
80年代以前,比較時興戴軍帽。
綠色的是陸軍的帽子,藍色的是海軍的帽子。
70年代以前,軍帽只能通過部隊的人才能搞到。
一些愛美的男青年為了搞到軍帽,不惜動手去搶別人的。
膽大妄為者甚至敢搶軍人的帽子。
陳凡他們上幾屆就有一伙計,因為搶軍帽被判處了8年徒刑,發配到北盤監獄種水稻。
80年代以后,市場上開始有軍帽賣了,但時髦的年輕人還是覺得部隊里出來的才是最正宗的。
大家在一塊兒玩的時候,都會摘下帽子互相攀比,顯擺顯擺帽子里面的軍武部大印
到了80年代中期,軍帽漸漸衰落了。
受到《上海灘》許文強影響,曾經有段時間流行戴禮帽。
但那也只是曇花一現,因為禮帽這玩意太不接地氣了。
眼下,年輕人已經很少有戴帽子的了。
大家都喜歡燙頭,留蘑菇頭、留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