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舟則沒有再提,他問,“介意我抽煙嗎”
晏檸橙輕軟回,“你抽。”
木窗半開,林尋舟長腿斜撐,靠墻捻了只煙,在晏檸橙的注視下點燃。
青白煙霧聚了又散,細碎的光在男人寬闊肩頭翩躚,給他渡了層薄薄的暈。
茶館清幽靜謐,只有風壓著竹葉的沙沙聲。
晏檸橙緊繃的神經慢慢松開來,視線遽然虛空逢迎,忘了移離。
林尋舟偏頭逆著風向吐掉口中煙霧,懶聲問,“我記得中學時候,你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叫莫什么來著,她后來怎么樣了”
老同學見面,脫不開的舊事重提。
因為后來的發展是爽文走向,爽文結局,所以晏檸橙沒有刻意回避過。
若有人問,她就會說。
只不過林尋舟是頭一位問到的。
晏檸橙莞爾,眸中水波盈盈,烘得初夏的日光黯然失色。
她說得非常慢,要在腦海里邊回憶邊過才能表述完全。
“我那時候經常被團體針對后來莫莫家瀕臨破產,有一單生意能出貨就能轉危為安,可是當時全港只有我家里能拿得出那么大量的貨源,他父母來尋求合作。”
先上桌的是茶點八拼,晏檸橙取了只圓鼓鼓的橙子,捧在掌心,平和地陳述下去,“因為以前和她關系好,常邀她來家中做客,兩方父母本來就是認識的。我父母問我想怎么做,有什么要求,要我不必考慮利益關系,這單我家原本就有更大的利潤可以做。”
“然后呢”林尋舟是個很好的聆聽者,會在合適的時候發出語氣詞,表達出自己想聽下去的意圖。
晏檸橙順著橙子頂端開始剝,“我說我要莫莫對我誠摯道歉,會考慮合作。”
“我記得破產了吧。”林尋舟銜著煙,看女孩子素手破新橙。
晏檸橙有點兒強迫癥般的順著一條縫隙扒開,軟糯而溫吞地繼續,“沒有合作。”
往事繁復在心頭。
莫莫來道歉那天的扮相可謂凄慘至極,與構陷晏檸橙一樣是個連綿的陰雨天,泡得人筋骨酥軟。
少女裙角沾染了大片泥污,左臉掌痕紅腫,再不見昔日盛氣凌人。
淚在莫莫眼眶里打轉,低著頭哀婉地沖晏檸橙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辜負你的信任,不該那么對你,都是他們逼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不那樣對你的話”
“就說到這兒吧。”晏檸橙打斷她,她安坐在沙發里,狡黠的狐貍眼轉動。
莫莫的父母促狹地立在女兒身后,靜候著命運的審判。
晏檸橙以為自己想問許多事,諸如我曾經拿你當知心朋友,待你如己,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卻發現對某個人失望到極點后,是懶得再要答案的。
通通都不重要了,心意已決。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才叫道歉,到現在還在把鍋甩給別人,是你身不由己,大有種我都已經慘成這樣在你面前道歉了,你還要我怎么樣的道德綁架。”晏檸橙粲然,眸光一凜,幽幽講,“只可惜我沒有道德、對你的善良也早耗盡,我偏要見死不救,把你曾經對我做的事情,百倍奉還給你。你家破產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呢我又不是圣母瑪利亞,我只會敲鑼打鼓的慶祝。”
花了大半個鐘頭。
講述完畢。
整只橘子褪掉了外皮,晏檸橙低眸,仔細的清理著附著果肉上的白色絲絡,試探問,“你會覺得我過分嗎”
“不會。”林尋舟斬釘截鐵回。
眼前桌面被陰影覆住,清淡的尼古丁氣息混著木調香。
晏檸橙抬頭,撞到林尋舟眼底,心跳遲了半拍,磁沉的嗓音拖長,帶著絲絲縷縷的繾綣躥進耳蝸,“愛憎分明,我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