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液體炸裂噴涌的四處都是。
距離她最近的管紅雁只感覺有什么東西噴涌了她滿身,有股淡淡的腥味順著氣體進入她的鼻孔,順著她的氣管一路向下,充盈著她每一個肺泡,隨著她的呼吸緩緩涌向全身。
這股腥味甚至帶著一絲熱氣。
它順著管紅雁的褲腿向下滴落,她要發誓她以后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在穿運動褲的時候配運動鞋,她要把褲腿扎進馬丁靴這件事情刻煙吸肺。
因為那種溫熱的,黏膩的液體,就這樣順著她的褲管滴落,緩緩貼上了她的腳踝。
那玩意活的一樣,管紅雁甚至覺得神經末梢傳來的觸感傳達給她的信息是,那東西在滑落的時候在蠕動。
雖然說了這么多,但在管紅雁的腦海里,這些想法劃過的飛快,僅僅占據了半秒不到的時間,人體思維的自我防御機制讓她下意識在這半秒里忽略了真實發生的事件,轉而去思考一些其他的問題以轉移注意力,讓大腦不至于在這樣的沖擊力下停擺。
她的表情停留在了她看向岑祈雯的最后一刻,然后她瞳孔顫動幾下,理智在搖搖欲墜,她飛快閉上眼睛掐斷了自己的視線。
“別往這里看,閉眼”她的思緒從來沒有這么快過,從岑祈雯死亡到這么多想法劃過腦海再到大腦判斷出最有用的應對方式閉上眼睛,這些全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管紅雁閉上眼,她的理智寸寸垮塌,最后殘存的判斷讓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佘莫楚”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也可以如此嘶啞。
一雙冰涼的手扶上她的肩,把她極快又極穩地推離了這片區域。
這雙溫度遠遠低于人類體溫的手讓她稍微清醒了些,管紅雁視網膜上殘留的畫面開始在她強制性的思維控制下逐漸淡化。
滿是灰塵的房間里,岑祈雯的頭就像是那些恐怖漫畫里會畫的一樣,沒有給她任何準備時間,也沒有給管紅雁任何準備地驟然炸開。
那種氣味殘留在她鼻腔有一種令人作嘔的腥氣,令人無法接受的是,她像是被喚起了某種身體內dna上原始的沖動似的,居然有種十分格格不入的親切油然而生。
這種親切感讓管紅雁毛骨悚然。
沒有任何一種動物會對同類腦漿產生親切感,她又沒有那些食人的特殊癖好,同類的死亡只會讓她覺得警惕或者緊張。這種親切感出現的太過突兀和詭異,它操縱著管紅雁的身體,讓她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指劃過每一寸沾染著紅與白的地面,俯身捧起那些粘稠的液體。
或者說,體。液。
好在管紅雁足夠警惕。
換一種說法,她足夠聽話。
聽人勸服人管是每個能從克系世界里活著離開的隊員身上最大的美德,命比什么都重要,即使第一次sancheck剛剛過去,在意識到這種親切感詭異又突兀之后,管紅雁立馬又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自己的思維。
人生頭一次,她為了壓過腦海中的一個想法,開始不斷地在心里默念“香菜”。
她在腦海里想象著那種綠色的植物,是的她甚至不愿意稱其為食物。
她勾勒著它的形狀,它青翠欲滴的葉子,它長而細窄的根莖,在這種時候,她寧愿在自己最厭惡的食物上面獲取親切,也不愿意對著同類的腦漿生出相似的感情。
隨著思維的轉換,香菜的味道開始在她的唇齒間蔓延,這種味道同樣讓她幾欲嘔吐。
喉嚨控制不住地翻涌,管紅雁抬起手下意識想捂住嘴,又在意識到自己的手上沾染著什么之后飛快放下手。那股腦漿的腥氣在兩個動作之間已經全然被香菜的味道壓下,她從里到外充盈著這種植物惡心的味道。
她最受不了的味道。
但她感到安心。
管紅雁在濃烈的香菜氣味中劇烈地耳鳴,現在她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切斷了思緒,什么都不去觀察,什么都不去理解,完美踐行了佘莫楚說的一切。
她站在原地,等待隊員中唯一能夠處理這種緊急事態的佘莫楚做出指令。
而佘莫楚本人的狀態其實沒比她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