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白燼述垂下眼睛,活動了一下手指,“你們既然是給書生指路的農戶,那你們開始給他指路了嗎”
“沒啊,”小唐誠懇搖頭,“我倆忙著去搬救兵,誰管書生死活啊。”
“所以”白燼述抬起眼,“沒人指路,書生是怎么走上那條狐貍娶親賓客聚集的道路的”
“你們進入里面之后,沒發現這個故事中的沖突之處嗎”他示意所有人看向周圍。
“精怪們對于誤入婚宴暴露了人類身份的書生仆從,態度是吃了就吃了,非常不把人類當一回事,”他開口,“但是,故事最后的道長卻又說,只有精怪殺了人,他們才能出手。”
這說明精怪實際上是不能隨便殺人的,不然像是道長這樣身份的人,會發出制裁。
“你手中的砍刀是從村長家里拿的,正常農戶的家里不會有砍刀這種武器,武器的存在一定是為了應對未來或者曾經的某種對抗。”
那也就是說,村長他們,或者說這整個生活在這座山下的村子,實際上是知道山上有精怪存在的,甚至他們應該是知道精怪會對人類下手的,所以他們選擇了在自己的家中放置一些武器防身。
那這就有趣起來了。
白燼述“村民知道山上有精怪會傷人,為什么給書生指了會遇見精怪的路”
“精怪知道自己傷人之后會被道長制裁,為什么還會坦然而又自然地分食了書生仆從”
“對啊,”老馬摸摸頭,“這兩個是個問題。”
“這兩個很好解釋啊,”小唐叉著腰,“這只能說明,人類和精怪之間存在某種協議,或者兩邊的聚居區是不可重疊的,人類只能在人類的聚居區中,精怪只能在精怪的聚居區中,一旦哪一方誤入被發現,都視作違反規定。這個時候,誤入者就不受這個協議保護,隨便另一方處理。”
“我知道了,這應該是我和黃毛那半個小時的個人線”她拍了拍黃毛的肩,“我倆應該是在那半個小時內發現這點的”
“對,就是這樣,這兩條可以解釋了,”白燼述點點頭,“所以你們發現了嗎,道長,他的問題才最大。”
“故事中,書生從山中匆匆逃出,遇見了道長,現在距離書生逃出遇見道長的時間還有起碼三四個小時,而方圓百里之外只有你們那一個村子,所以如果書生是恰巧碰到了路過這里的道長,那道長在三四個小時前,最有可能出現的位置是距離本山村有三四個小時腳程的位置。”
“那么所有人的準備時間只有半小時,”他看向小唐,“你是怎么在半小時內走到三四個小時的腳程,找到道長的”
小唐微微吸了一口氣“爾泗,你的意思是”
道長,根本就不是偶然路過。
他一直在那個位置等書生。
而小唐和黃毛他們兩個人沒有指路,書生卻依舊走上了進入婚宴的道路,那只能說,作為指路的農戶,他們指的路其實不重要。
引導書生走上那條道的另有其人。
“師出有名聽過嗎”白燼述的視線掃過小唐和老馬的臉,“只有在對方損害了己方的利益后,己方的反擊才是正當的,可以受到支持的反擊。”
“甚至在這種情況下,反擊的稍微激烈一點,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因為占據到了道德的制高點,”他似有所指,“所以只有在死了人之后,道長才能順理成章的進入山中,殺了這些精怪。”
而與其被動的等人死亡不如主動的制造死亡。
“我懂了道長故意引導了書生上山送死,等的就是他死在山上,自己好名正言順動手”小唐揮了揮拳頭,“所以不管我說什么,也不管多離譜,只要道長還缺一個上山的理由”
他就會“相信”。
新娘是不是她的姐姐不重要,到底現在有沒有在山內也不重要,反正只要道長“信”了這個說法,他就有理由進入其中。
“嗯,就是這樣,”白燼述敷衍地點了點頭,“去吧,告訴道長這個轎子里的不是新娘,真正的新娘已經到了,然后說你要和他一起進去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