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間格外的干凈整潔,整潔得幾乎不像一個青春年華的男孩子的房間,男孩喜歡的籃球海報,在這個房間里完全找不到任何蹤跡,有的只是堆在房間一張書桌上,小山一樣高的書籍和練習本,隨便抽出一本,上面的筆跡都是整整齊齊,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刻苦、高自律性的孩子。
已經十八歲了,被綁架或者是別的原因可能性很低,很有可能是他自己藏了起來。
警察們試圖從這對書籍里面尋找線索,本來都不抱什么希望,沒想到一本黑皮日記本放在了書籍中間,上面寫了一篇篇日記,從三年前上高中的時候就開始記錄。
高一那年,的日記幾乎都是學習。
到了高二,他的生活就開始出現困惑了,父親病了,家里積蓄不多,但是母親還是執意要他好好學習,花巨額的費用給他上補習班,請家教。
到了高三,在日記上這樣寫“爸爸的頭發日漸斑白,他還不到四十歲,卻衰老得像個六十歲的老人,醫生說爸爸還需要手術,可媽媽卻將手術費浪費在了我的補習班上,我無言愧對爸爸”
吳曉夢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她來看吳能文的時候,吳能文跟她提過重新做手術的事情,可后面一直沒有聽說他動手術的消息,想來一直都沒有做。她竟然疏忽了這個問題,如果她當時能將吳能文的話放在心上,或許吳能文還能得到及時的救治。
到這一刻,吳曉夢突然就明白了的所作所為。父親驟然離世,他將過錯都歸咎在自己身上,他無法接受,所以才會跑出家門,在橋洞下流浪了幾天。
他只是間接的兇手,而直接的兇手卻是劉秀英,劉秀英為了繼續讓他上補習班,甚至不惜挪用了吳能文的手術費,所以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母親,所以他臨陣脫逃,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劉秀英。
他太知道劉秀英的痛點在什么地方了。
看完這些,吳曉夢深深地嘆氣。
她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警察,她知道找警察來也沒有用了,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所以他不會去上次的那個橋洞,更甚者,他現在可能都已經不在蘇城。而其實,他只需要缺席一天的考試,所有的努力都已經付諸東流了。
吳曉夢猶豫了很久,還是將的日記給了劉秀英,讓她自己看。
就連吳曉夢都沒有想到,劉秀英竟然會執著到這種地步。
劉秀英看完,忍不住悲嗆大哭,她害了丈夫也害了兒子。她以為丈夫的病可以拖一拖,只要兒子高考結束了,她就可以籌錢去給丈夫做手術,但是她沒有想到丈夫的病情會突然惡化。
怪她是應該的,劉秀英重重地扇自己耳光,一邊扇一邊哭。
吳曉夢趕緊拉住她,劉秀英胡亂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啊,是媽害了你啊。”
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劉秀英,這個方法無疑是成功的,但是也毀了,完全有更光明的前途,可是他卻用這種方式自我毀滅了。
劉秀英死死地抓住吳曉夢的手腕,“曉夢,曉夢啊,無論如何,都要把找回來,我去死都可以,要把他找回來,他才十八歲啊”
劉秀英有種錯覺,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吳曉夢惋惜的同時,內心唏噓不已,她以為重生一世,可以改變家人的命運,可以讓家人過得更好。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比前世有錢多了,但厄運似乎也一直伴隨著吳家人,大哥沒了,二哥進了監獄,能富也離婚了,現在只剩下她和曉云。
吳曉夢想過憑借一己之力改變現狀,可她終于發現,她沒有這個本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選擇和命運,就像吳能文,如果當時他們缺錢的時候能再找自己或能富借一筆錢先把手術做了,或許吳能文還有存活的希望,可是他們沒有,而自己和能富也完全沒有察覺。
火車輪轂和軌道摩擦出來的火花在夜晚格外明顯,車廂與車廂之間發出規律的碰撞聲,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生蜷縮在硬座靠窗的一角,他緊緊地將行李抱在懷里,里面有他的身份證,還有一些錢,他貼身藏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何方,只是在火車站隨便買了一張能馬上就走的票。
夜晚的車廂格外寧靜,大部分人都已經睡著了。
他聽說有高中文憑會好找工作一點,所以將高中畢業證都帶上了,怕這些東西被人偷走,即使困意襲來,他也瞪大了眼睛,不敢讓自己睡著。
吳建國夫妻是第二天才知道離家出走的消息,當時就急火攻心暈倒過去,叫了急救車,將人拉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