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面對著黑晝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陣極為強烈的心悸。
那種長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恐懼和警惕令他幾乎每一個肌肉都繃緊了,如同已經進入戰斗狀態的獅子一般,隨時都準備好與敵人搏殺
然而想象中的另一頭暴怒的獅子卻遲遲沒能沖出來,他湊近一看才發現對方懶覺都還沒睡醒。
迪克
眼前這一幕讓他感覺無比荒誕和滑稽。
如果一定要用比喻來形容此刻迪克的感受,那大概就像是穿著貨真價實的戰斗制服跑進了小學生的化裝舞會,開著邁巴赫沖進了碰碰車的玩具現場,穿著芭蕾舞鞋誤入了廣場舞的陣地,一頭兇悍的狼不小心混進了一群哈士奇,小李子拿著水槍沖進了男模堆。
這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迪克這都是什么鬼啊,來個人給我解釋一下啊
當然,此時此刻是不會有人給他解釋的。伊諾克注意到房間里突然多了個陌生臉孔,好奇地問道“叔叔,這位是”
托尼回過頭看了一眼迪克,說道“不做個自我介紹嗎”
迪克
這,這要怎么自我介紹啊
完蛋了,早知道就不要在走廊里晃悠了,他就應該等布魯斯過來的
你們幾個在他覺醒記憶之前,到底搞了些什么抽象操作啊,他看不懂啊
迪克說道“呃抱歉,我”我還沒有準備好啊
托尼無所謂地說道“反正遲早都要面對的,別逃避啊。還是說,那個誰不在這,你就不能獨立行走了”
迪克
迪克被這句話給戳到險些肺都炸了
可惡啊,托尼斯塔克這貨,哪怕是經歷了那么可怕的tsd,居然還能這么嘴欠他真想開個拖拉機來把這貨給創到月球上去,摁在月球坑里頭摳都摳不下來
等等,不對啊為什么托尼在黑晝面前狀態居然這么輕松按理說他應該是著急上火到睡不著覺,連夜扛著核彈來炸黑晝才對。
伊諾克的眸光望向了迪克,在這一刻,迪克只感覺恍若一盆冰涼的水自頭頂澆下,那雙冰冷幽深卻又無比漂亮的眼睛似乎有著某種魔性的魅力,只是一眼就足以在他人的眼底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浮躁褪去,他的心間忽然一片寧靜。
黑晝,那個漫步于無光世界,帶來死亡、寒冷與恐懼的黑晝。
他仿佛隔著五年漫長而遙遠的時光望向自己,目光里沒有惡意,沒有殺氣,只是好奇。
“我呃”迪克正準備說些什么,伊諾克就推著輪椅,慢悠悠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從迪克的懷里輕飄飄地抽出了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迪克垂下眼,看見那只白皙而纖瘦的手捏著玫瑰青色的花莖,蒼白的指尖從被細心削去的尖刺傷口處劃過。
他絲毫沒有問過迪克的意見,也根本不在意這些花是否是屬于他的。他就是這么任性而自然地從迪克懷里拿走了一支,連聲招呼都不打。
“挺漂亮的花。”伊諾克眼里有笑意,“是送給我的嗎”
“呃,是的”迪克連忙說道。
伊諾克輕笑了一聲,把手里的玫瑰重新插進了迪克懷里的花束中“你是誰”
迪克怔怔地看著他。他從沒見黑晝以如此輕松的姿態微笑過,也從未與他攀談過。在他的記憶中,黑晝與其說是一個人、一個反派、一個瘋子,倒不如說是一種象征,一種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