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太上皇的脾氣,他是一清二楚,當然,對于皇帝的陰狠脾性,也心知肚明。
可他早年就已經是太上皇的人,不可能改換門庭,投靠皇帝,真如此做太上皇第一個不饒他。
這事爆發之前,他做著吏部尚書的位置,也一直是戰戰兢兢的,做任何決定,都要考慮兩位皇帝的心意。
每次那兩位博弈,他都首當其沖,要不是有康馳盡心盡力幫他,還真不一定頂得下這么大的壓力。
見到這位心腹徒弟到來,他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為師已決定告老還鄉,饒臣的罪肯定會牽連劉家一大家子,只希望為師的辭退,能讓圣上仁慈,放過無辜之人。”
言下之意,劉饒臣這一支已經救無可救,只希望不要殃及全族。
頓了頓,他語氣越發頹喪幾分,“只是要影響你的仕途了,是老師耽誤了你,要是當初為師不出于私心,把你攏在身邊,你也不會有今日禍患。”
康馳搖搖頭,“老師,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該想的是,該怎么平安度過此劫,并消磨圣上對您的怨氣。”
“你的意思是”劉耿忠不解。
“您走前不如上一道折子,保舉學生為新任吏部尚書,”康馳道。
“這不可能”劉耿忠一臉錯愕,“我知你有能力,但官場就是這樣,你年紀輕,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這個位置,真得到了也是眾矢之的。所以你還是不要妄想了,還不如趁著為師還在位置上,先把你調去地方,躲上幾年再說。到時候皇上忘了你,興許還有轉機。”
康馳搖搖頭,“我自然知道不可能,但于德新是皇上的人,這點你我,太上皇都知道,他老人家是不可能讓于德新獲得尚書位置的。”
“是,所以沒有意外的話,會調工部左侍郎過來暫時擔任,”劉耿忠道。
這位工部左侍郎也是太上皇培養的心腹之一,太上皇不會讓新帝的人染指吏部尚書這個位置的。
“但此番圣上損失慘重,不會輕易罷休啊,”反正只要太上皇提攜自己心腹,皇帝就一定會反對,并因此兩人鬧得不可開交。
劉耿忠皺了皺眉,已經想到了之后的血雨腥風,是啊,那兩位都有不妥協的理由,可不就要爭起來,斗起來嘛
“那你此番提議”他不明白康馳在打什么注意。
“我知道我不可能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坐多久,但只要我暫時待著,就有一個緩沖的時期,無論是讓兩位圣上暫時休戰,慢慢琢磨新的尚書人選,還是趁此機會,讓您安排好退休后的事。我頂在前面,老師您暫時就是安全的。”
一個已經退下來的前任尚書,當然沒有現任吸睛,劉耿忠可以從容告退,然后帶著劉家退出京城,期間不用擔心兩位帝王找麻煩。
他們要忙于找下一任尚書之位的接班人,有什么不順心的,也會沖著現任的康馳去,而不是越過他,去找他已經告老的老師。
等到幾月后,兩位陛下的角逐落下帷幕,劉耿忠和劉家也已經離開京城,沒有必要千里迢迢追責。
何況他本來也是被連累的,之前雖然得罪了皇帝,但哪有爭奪現在的權柄重要。
一個過氣的人,沒有惦記的必要,皇帝也沒那個精力惦記遠在地方上的人,也就不會給他找麻煩了。
可如此一來,“你頂在前面,就太危險了,老師不能讓你”
“老師,”康馳打斷他,“之前一直是您頂在前面,為學生遮風擋雨,這次請讓學生照顧您一次。”
“可是”相處十多年,這個學生處處和自己心意,處處幫著自己,劉耿忠實在不希望他出事。
“老師,我之錯誤,不足以被砍頭,不過是竊據高位罷了,頂多被貶去邊關,但現在的邊關,早已不算危險,且學生還年輕,以后未必沒有機會。可不如此做,處于風暴中心,在那兩位的較量之下,我們師徒二人安能平穩離開就算為了朝廷和大楚百姓,也不能鬧起來,必須安穩著陸,就當學生是為了百姓犧牲吧”康馳說的情真意切,面色也隨之鄭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