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葉進來,太上皇放下朱筆,命其他人下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道,“朕欲立你為新帝。”
蘇葉表情平靜,既沒有驚喜,也沒有恐慌,只平淡道,“你想好了”
那語氣就仿佛問今天吃什么,不起一絲波瀾。
太上皇的眼神暗了暗,“我早該想到的,樽兒的孩子突然出現,一定早有預謀。”
“皇祖父在說什么本王聽不懂,”蘇葉歪了歪頭,一派純良無辜。
太上皇深吸口氣,“你不用再跟我裝了,我已經寫好圣旨,會在明天大朝會上公布。”
說著,扔過來一個卷軸,蘇葉接住展開,果然是廢除徒機皇帝位,以及立她為新帝的圣旨。
蘇葉笑笑,“你就這么討厭皇帝啊,連他的皇位都要廢除。”
廢掉帝位和被搶走皇位是不一樣的,搶走也算傳承的一種,徒機仍然是皇帝,死后受皇室供奉。
而廢掉帝位,連皇帝都不算,牌位都要從宗廟移除,可謂完全不留余地。
徒機被廢后,他的后人也沒了繼承權,五皇子就更沒有和蘇葉一爭之力。
“這不是你要的嗎”太上皇想不明白,他能在背后籌謀這么久,終于把包括他和徒機在內的所有人都算計進去,要的不就是搶回樽兒當年失去的一切
“我無所謂啊,”蘇葉施施然把圣旨放在桌上,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的皇位已是板上釘釘,任何人都奈何不了。”
她自信的樣子刺痛了太上皇的眼,當年徒樽就是這樣,自信又從容,仿佛隨時可以把他這個年老的父皇趕下臺,讓他不得不防備。
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再來一次
“我不是他,”蘇葉笑笑,“你節制不了我,說到底他的失敗,源于自身不夠強大。”
這話刺激了太上皇,“你莫要狂妄,當年樽兒的勢力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他留給你的那些,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他只是純善,不愿意百姓受苦,也不愿意對付朕這個父皇。”
“原來你知道啊,”蘇葉嗤笑,“你就是仗著他不會真的反你,才一步步緊逼,想要把他的勢力拔除,重新成為你手里聽話,沒能力反抗的太子,這樣你就安心了。可惜啊,你教養出來的太子心氣高的很,哪里愿意當一個聽話的傀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性烈到直接一波帶走自己看不慣的所有人和事,然后自殺,懶得活著和你虛與委蛇,這點你想到了嗎”
太上皇嘴唇顫了顫,啞口無言。
蘇葉點點頭,表示明白,“你想到了,但依然推動著事態一步步發展,你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至少保下你心愛太子的命。可惜啊,你遠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強大,也沒有掌控全局的實力,太子早已長成你忌憚的模樣,你又如何能肯定自己做的到”
太上皇的臉色一下子灰敗下去,喃喃,“是的,我掌控不住。”
他眼神渙散,盯著虛空的方向,不敢面對蘇葉那張和先太子極為相似的臉。
他心虛啊是他的忌憚和自大害死太子,也是他一手推動的局面害死太子。
“我和先太子不一樣,我對朝堂的掌控,遠不是太子能比的,”蘇葉笑著彈彈身上不存在的灰,“你對我,只有無可奈何”
說完,她直接推開太極殿殿門,迎接外面熱烈的陽光。
那光線灑進來,刺激的太上皇眼睛一顫,一滴淚落下來,隱入陰影里,就好像他一直不愿意承認的真心,藏在灰暗的角落不見天日。
蘇葉轉頭,笑容溫和美好,充滿了生機,“明天請你看一場盛宴,屆時你就會知道,太子,遠不如我”
太上皇渾身一顫,好似明白,又好似完全不懂。
在他的認知中,從未想過有人能比肩神明,做到神明都未必能做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