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自己聽著都怪怪的。
總覺得溫母若是在這里,大概會直接一巴掌扇飛他的后腦勺。
溫瓊聞言倒是認真沉吟了片刻,“能死不見尸自然是最好了。”
“待我三個月后胎穩再開始,兄長切記小心著點,莫讓人察覺。”
曾被墨崖跟蹤過一回,溫瓊可不敢再放松警惕,她鄭重的叮囑道,“姚宣辭最善捕捉蛛絲馬跡,事情一定要毫無破綻才行。”
“阿瓊心中的姚世子如此嚴謹”溫伯清折扇一展,那雙瀲滟多情的桃花眼期待的盯著溫瓊,“那兄長我呢”
毫不掩飾地攀比之色,還隱隱帶了幾許威脅,“你我可是同日出生的親兄妹,阿瓊好好想想再回答。”
女子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這探花郎的排名是天子看兄長模樣長得俊才給的吧。
將泡好的茶輕輕放到他面前,她唇角無奈的勾起,“兄長是這世上最好的兄長,大病初愈都要執意冒雪為妹妹摘臘梅的好哥哥。”
丹衣青年滿意的勾唇,慢條斯理飲下杯中清茶,一派慵懶恣意之態。
“所以阿瓊莫慌,你想要的,兄長都能為你辦到。”
阿瓊大概不知,方才她眉眼間的焦灼憂慮多么明顯。
明明是吊兒郎當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像是沉甸甸的承諾,滿滿的安全感,讓溫瓊眼眶一熱,連忙垂下眼淺啄了一口茶,輕輕道,“好。”
若兄長早已識得這位許公子,那上一世里流落涑州之時,大概不會太艱難。
或許那四載里,她不該刻意隱瞞侯府里遭遇的一切,不該嚴令身邊人也不準透露,把苦果全讓自己吃下。
大理寺。
臨到傍晚外頭忽而起了風,染著寒意的晚風吹進大敞著的殿門,隱約能聽到掛在檐廊下的宮鈴隨風而蕩發出的的清脆叮鈴聲。
眨眼之間,雨滴自陰暗的天空急驟落下,淅淅瀝瀝,地面上逐漸匯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
落葉被冷風吹起,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掉進水坑里。
白鴉摘下滿是雨水的帽笠放到屋檐下,這才進去,“公子。”
一股冷風吹進來,殿中案桌上的紙冊翻飛,墨崖拿鎮臺壓好,又立馬去將殿門半掩上。
案桌后,青年一襲鴉青色暗繡錦袍,翻閱著手中竹冊,并未抬頭,“說。”
“屬下查到侯夫人插手侯府多項事宜的證據,已經依著您的吩咐,連同萬管家移交到老太君那處去了。”
白鴉恭順的垂著頭,“侯爺讓屬下給您傳個話,原話是讓公子您莫要太過分,對往事耿耿于懷,如今還要以小輩之身擅自管教長輩,傳出去只會被外人戳脊梁骨。”
“你回府告訴他。”那雙骨節分明的長指握著長長的竹冊,慢條斯理卷好放至案頭,青年嗓音淡淡。
“秦氏死后,我會將她丟到亂葬崗,若那時他再不滿,便自己爬出來替她收尸。”
姚宣辭并不在意流言蜚語,當年將老侯爺氣到病臥于榻時,老太君就曾罵過他不孝子孫無法無天。
可他依然強收了秦氏的管家之權。
秦氏卻記吃不記打,妄圖做回當年那個一手遮天的侯夫人,他又怎會讓她如意。
白鴉可不敢露出什么神色來,只低聲道是,隨即接著說,“屬下也查到了侯夫人對夫人所做之事。”
聽出他語氣有些微妙,姚宣辭提筆的微頓,抬起眸來,“如何”
墨崖已默默將看過的竹冊重新收起來,放到一旁的書架之上,也跟著瞥向下方的白鴉。
“罰跪祠堂乃是常有之事,還專挑您忙碌未歸的日子,侯夫人小心,只敢罰夫人抄寫家規。”
良久,上方沒有回聲。
白鴉終于耐不住小心翼翼抬頭,只看到青年執著筆一直未動,俊美的眉眼間覆著薄薄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