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瓊提起裙擺,順從的跪地,腰背堅韌的挺拔著,她坦蕩昂起頭望著溫母,“女兒是考慮清楚了才與母親講這番話,并非一時頭熱。”
溫母看清她眉眼間的執著之色,忍住心疼,“你知不知你要放棄的是什么”
“你已懷上嫡子,鐵板釘釘的小世子,日后姚世子打拼來的榮華富貴只屬于你,誰也搶不走,你竟不知天高地厚推開這唾手可得的福運”
溫瓊那雙漂亮的琥珀眼眸十分平靜,忽略臉上微刺的痛意,“我承不起這福運,姚宣辭心中無我,我也不愿忍受將就。”
溫母見她絲毫不在意這些,臉色一黑,“你看看你父親厭惡極了我,可那又怎樣,我照樣還是這溫府主母。”
“就算姚世子日后納了妾室,你是正妻,這未來的侯府主母之位是天子欽定”
溫瓊垂下眼,“可我不稀罕。”
母親所說的這條路的結局,她經歷過,滿盤皆輸。
這世子妃之位,她不要了。
“阿瓊所言極是,侯府我們高攀不上,何必強求。”溫伯清堅定的護著自家妹妹。
他對侯府那幾房庶子嫡女也曾有過耳聞,極不好對付,更別提那位繼室主母,阿瓊落在侯府,那就是白兔掉進了狼堆里。
早些離開才是明智之舉,能把孩子帶走那更好了。
溫母要被這兄妹倆氣死,微紅著眼眶,語氣有些失望,“你幼時乖巧懂事,如今嫁人了倒生出一身反骨來。”
溫瓊羽翼般的眼睫輕顫了下,她什么都不怕,只怕母親與兄長會目露失望看著她,令她剛生出來的勇氣一下退縮回黑暗里。
母親一生要強,為爭一口氣不肯和離,誓要那孫氏臨死都是妾,要讓父親為他當初的欺騙悔恨終生。
她嫁到侯府那日,是母親最揚眉吐氣之時。
此時緊閉的堂門被敲了兩下,是溫母身邊的嬤嬤,“夫人。”
“姚世子派來侍衛,問姑娘何時回侯府。”
溫母一怔,看向溫瓊,“你可曾與姚世子提過和離之事”
溫瓊抿唇,“尚未。”
她腹中有子,姚宣辭若知曉便不可能任她肆意離去。
她沉默一瞬,起身,“女兒先回侯府。”
她才站穩,緊接著被溫伯清摁住了肩膀,“你就這樣回去”
他道,“先隨我回院子上藥。”
母親從未打過阿瓊,以溫伯清多年經驗,估摸那一巴掌下去并不重,阿瓊都沒哭。
但她皮膚嬌嫩,極易泛紅留印,現在肯定是不能回去。
臨走,他朝溫母道,“母親,你讓那侍衛回稟姚世子,阿瓊明日再回。”
溫瓊未出嫁時的院子就在主院后側,時常有人打掃,為的就是等她哪一日可以留宿。
她提著裙擺跨入院門,繞過小小壁影,便是一片驚艷絢爛的花海,似誤入桃源田野一般。
午后陽光下,一縷清風拂過,寧靜安逸仿若時間都慢了下來,可見這院子被平日精心打理著。
她站在屋檐下,安靜地望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當年溫府被抄時,她曾來過。
家仆婢女們拎著包袱慌亂而逃,官兵看守下父親面若土色恍惚的走出溫府大門,孫氏攜著兒女跟在后頭哭啼咒罵。
她母親與兄長只是神色憔悴冷淡了些,像是局外人一樣立于后方。
姚宣辭攥著她的腕不允她上前靠近,她只能站在遠處急切無力地看著,對上兄長那雙暗沉的桃花眼時,忍不住埋進男人堅闊的懷里泣不成聲。
她至今不知溫家遭流放的天降噩災,是不是因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