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狂風怒號。
永樂八年的春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悶陰冷。寒風呼嘯之中,偌大的紫禁城,仿佛一座大冰窖。
而寒冷的源頭除了天上的風,就是眼前的天子。朱棣黑著一張老臉,太子朱高熾匍匐在他的面前,汗水順著肥胖的臉頰流下,在地磚上,聚集出兩個小水洼。
長這么大,朱高熾還真沒這么害怕過!
以前朱棣也吹胡子瞪眼,又是打,又是罵。
可作為長子,朱高熾知道朱棣有幾分真,幾分假,并不在乎。
可這次不行,他爹完全是暴走了。
更要命的是母后在密云養病,打死他也不敢驚動母親,師父又在應天未歸,就連兩個兄弟都不在,只有他一個人面對著朱棣的怒火,大胖子太難了。
“父皇息怒,兒臣絕不敢欺瞞父皇,請父皇……”
“閉嘴!”朱棣粗暴地打斷了朱高熾的話,冷笑道:“本來是正月十五就該給朕的東西,憑什么正月十六才給我?”
"孩兒只是想讓父皇過個好年,免得被打擾,兒臣……”
“放屁!你是在放屁!”
朱棣氣得跳起來,用腳尖兒踢著朱高熾的腦門。
“過年?朕還有心思過年?堂堂國公,死在了韃子手里,朕還在宮里看花燈,放煙火!你把朕當成了亡國之君在耍嗎?”
朱棣氣得一把揪起兒子,盯著他的大肥臉,狠狠啐道:“你給我說,是不是提前給你師父送信了?說!”
朱高熾無可奈何,只能低聲道:“父皇,孩兒以為太傅總領百官,出了這種事情,理當知曉……”
“他理當知曉?他就不用過個好年嗎?你這個弟子還真是孝順啊!”朱棣氣壞了。
朱高熾無奈道:“師父在應天,我把消息送去了,年已經過完了!”
“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朱棣飛起一腳,踢得朱高熾像個球一樣出去了……幸好大胖子聽柳淳的話,經常鍛煉,雖然體重還是很大,但是身體卻靈活了許多,不然朱棣的一腳,足以要了他的半條命。
朱高熾也沒法子,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著……現在他爹就是一頭暴怒的狂龍,還是別惹為妙。
朱高熾裝死,朱棣走來走去,越想越生氣!
丘福是他的心腹,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朱棣還是念著情義的,不然也不會把丘福分封到草原上。
本來朱棣是想給他一塊封地,過個舒服的晚年。
丘福已經六十多了,不在年輕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跟自己大半輩子,晚節不保,慘淡收場,對朱棣的老臉也不好看。
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大明朝這些年可謂是赫赫武功,絕不是吹牛的。
平安南,一戰滅韃靼,靠著水師就輕易占領朝鮮,逼迫倭國稱臣……可以這么說,大明朝一直在占便宜,從來沒吃過虧。
上至朱棣,下至普通百姓,都有了驕傲輕敵之心。
偏偏這時候瓦剌跳了出來,狠狠抽了大明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