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深以為然。
“師父是說,舊的士人集團消失了,有許多人希望把手里的財富變成權力……然后好左右朝局?”
柳淳點頭,“這也是我選擇輔佐陛下的原因所在,陛下殺伐果斷,又性格堅定,斷然不會被這些人掌控。有圣天子在朝,我們就有了掀桌子的本錢!”
柳淳沖著于謙輕笑,“你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這一點很了不起。可若是我立刻下令,說你是惡意炒作,并且嚴查交易記錄呢?”
于謙兩手一攤,苦笑道:“那弟子就只有引頸就戮了。”
柳淳笑道:“所以說不要被臺面上的花花手段迷了眼睛。不管是多高明的玩法,多精妙的操作,只要把棋盤掀了,什么都不頂用。”
于謙深吸口氣,“師父。弟子這次主動賣個破綻,就是希望那幫人跳出來,只要他們上鉤了,師父就能把他們一掃而光!”
師徒兩個對視了半晌,終于笑了起來。
從柳淳的笑容里,能看到后繼有人、吾道不孤,老懷大慰……說實話,于謙這是拿自己的身價性命,替師父充當靶子。
一個蒲泓,不過是許忠的干爹而已,他如何能控制住一個內廷大珰?
他又怎么敢陷害皇后?
報仇嗎?
別逗了,如果沒有人撐腰,報仇這兩個字是想都不敢想的。
陷害徐皇后,需要的是膽量、手段、配合……這三者缺一不可,一個老太監是斷然不可能將三樣集于一身的。
弄到了現在,柳淳沒有繼續追究下去,難道真的能輕易過去嗎?
別逗了,柳淳都磨刀霍霍多少年了,就看誰會跳進來送死了。
“行了,事情就這樣了,如果為師沒料錯,彈劾你的人也快跳出來了。”
柳淳正說著,突然外面有腳步聲,緊接著有人進來,“太師,陛下急召。”
柳淳和于謙相視一笑,于謙連忙道:“師父真是料事如神啊!”
柳淳哼道:“別光顧著怕馬屁,這一次弄不好你有牢獄之災。”
“師父,您老可不要小覷弟子,我也是坐過牢的!”
看著自信滿滿的弟子,柳淳忍不住輕笑,孩子到底是年輕,這次和上次能一樣嗎?索性,柳淳也不多說,換上了他的蟒袍,從容不迫,到了宮里。
見禮之后,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端然坐著,正是老賊禿道衍。
“太師,本院剛剛接到了彈劾,說是你的女婿于謙敗壞人心,弄得京城大亂,要把他打入大牢。”
柳淳眉頭挑了挑,還真別說,這個攻擊的點有點出乎預料。
“大師,你覺得彈劾的有沒有道理?”
道衍朗聲大笑,“若是沒道理,老夫也不敢隨便說,于謙雖然是個白丁,可他是你柳太師的女婿,也是陛下的干女婿……老夫好不容易多活了幾天,可沒想急著去西天。”
道衍抓起奏疏,指著其中一段,“柳太師,你瞧瞧吧!就在于謙大肆撒錢的那天,有人跪在地上管他叫爹,還有人因為吃肉吃得撐死了,都成了笑柄……他可是罪魁禍首,不問罪說得過去嗎?”
柳淳毫不遲疑,“既然如此,我同意把他抓了,錦衣衛不太方便,就請都察院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