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只要沾上讀書就沒有便宜的,好在大兒子留下了書本,只要湊足束脩和筆墨紙硯的錢,然而對于如今貧困的周家來說,依舊是雪上加霜。
可到底不忍拂了小兒子的心意,夫妻倆累死累活,還賃了地主家幾畝地,每日里辛苦勞作勉強支撐。
再尋常不過的一日,周父周母正在地里忙活,卻見同村的人隔著老遠喊人。
周母胳膊捅捅身邊的周父,“當家的,是不是喊你呢”
“沒吧。”周父狐疑抬頭,見人越跑越近,艱難站直身子,側耳細聽。
結果還真是。
那人是周家本家一個年輕輩的侄子,此刻氣喘吁吁過來,“叔,嬸子,鎮上來一個送信的,說有重要的信要親手交給你們,”他大喘氣幾口,接著道“你們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別不是弄錯了吧。”兩人皆困惑不已,什么人會專門寫信給他們。
這年頭,熟悉的鄉下人有話要說,通常都是托人帶個口信,再不濟自己跑一趟,總歸費不了多大功夫,他們唯一認識的讀書人只有兒子,可兒子早已走了。
“沒有,那人說的清楚明白,小溪村,周家,有個小兒子叫周青沐的。”
“還真是,老頭子,去瞧瞧吧。”
“走吧。”距離不遠,兩人索性直接將農具扔在地里,空著手回去。
周父腿腳不便,走路的速度壓得極慢,周母縱著急也只能慢慢跟在后面,弄得來傳話的年輕人尷尬跟著小步慢走,別扭極了。
好在距離近,再慢也就是不到兩刻鐘的功夫。
隔著老遠,周父就看見了自家院子門口有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瞧著不像善茬。
“你就是周大石,有一個叫周青沐的兒子”雄壯的男人有一個十分恰當的名字,熊壯,他是干跑鏢生意的,高大的身軀,一身的腱子肉是他最為得意的資本,此刻看見人戰戰兢兢靠近,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是,我就是,”周父顫顫巍巍回答,生怕一不注意對面給自己來一拳頭,“是不是青沐那小子做錯事了,他年紀還小,有什么您多擔待。”
“誰認識那周青沐,”熊壯不耐煩道“我找你。”
“找我,不知您有什么事情”周父依舊陪著笑。
“喏,這是有人轉交給你的信,信很重要,你們一定要看。”說完他就要走,任務已經完成,他還得回去喝酒呢。
“那,不知是誰送來的信,信里又說了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沒拆開,”說著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你別不是誆老子吧,老子可從來不干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沒沒沒,”周父見人都開始罵罵咧咧,連忙認錯,“只是,我們也不識字,這信”
“你們全村都找不出一個認字的來嗎,老子只送信,可不負責幫你們讀信。”惦記著同伴們在酒樓里大吃大喝,他很快不耐煩了,“行了,信送到,我也該走了,你們趕緊找個人幫忙看看吧。”
說著連忙溜之大吉,叫欲言又止的周父壓根沒來得及請人幫忙。
熊壯卻只慶幸自己溜得快,不然豈不就要暴露他也不識字的問題了,雖然他不覺得自己一個武夫不認字有什么奇怪的。”
高大的身影腳步飛快,頃刻間門離開,只留下身后的周父周母滿腹疑團。
“老頭子,這信要不要想找個人讀一讀”
“青沐不是去學堂了嘛,等他回來讓他念給我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