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依舊在船下,此番市舶司跟船的最大官員是市舶司監事,亦是市舶司的一把手。
官兵們將碼頭入口團團圍住,周圍的百姓根本近不得身,只能遠遠看著。
蘇大人給下屬鼓氣一番,親近將人送上船。
“一路順風,我等爾等凱旋。”
“蘇大人,請回吧。”市舶司監事同樣滿臉的肅穆,身在市舶司,這一趟是他必須要跑的,只有如此,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至于其中的艱險,自然也要一起承擔。勝,則光宗耀祖,敗,則命喪途中。
說完不再贅言,該有的猶豫和忐忑早在之前就已經糾結過無數回,如今留下的,唯有堅定。
蘇大人依舊沒有移開目光,直至船只一輛接一輛離開,漸漸碼頭消失,于海面連成幾條橫線,這才在下官的勸說下轉身離開。
有衙役們護送,倒也不需要擔心安全,他目光輕掃過周圍一圈,卻并未與其中任何一個打招呼。
旁人不知道的是,商船出海,他這一屆的市舶司提舉,也算當到頭了,來年春天,吏部考核,就該將自己調走,換下一個人上位。
他倒也并不失落,雖然提舉市舶司這個官職油水極多,可風險也大啊,不知多少人盯著,再說了,圣上總歸不會虧待了他,屆時,卻不了他的好位置。
官場的風波距離他們還太遠,阮柔幾人看完了熱鬧,已是午時。
在阮父阮母及幾個伙計的護持下,他們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依舊保持在一起行走,并未分散。
待走到外圍,不期撞見了陳問舟。
今日里,陳問舟并未和他們一起,而是被陳父特意喊過去,為的就是跟人炫耀一聲,他有了個出息的兒子。
人前,陳父向來極要面子,半點不肯顯露自己與小兒子不和的事情,為此,還硬生生承受了田老爺的好幾次酸言酸語。
陳問舟也沒理由跟陳父在外人面前鬧不和,不當緊的事情隨他去,只是面對陳父多次想要派人來春林香齋幫忙的要求強硬拒絕,甚至,還有一次陳父的人都到了鋪子門口,仍被其趕走。
方才,陳問舟拒絕了陳父一同回去的建議,反而停留在原地,等著鋪子里的一起。
更外圍,梨師傅帶著女兒,面帶笑意,原本幾人說要一起的,可梨師傅擔心女兒太小,進去太里面會不安全,自己帶著女兒留在了外圍,只依稀看了個大概。
“不管看多少次,都還是覺得很壯觀啊。”此時,她牽著女兒如此感嘆。
梨芝師傅是府城人,按理是該看過很多次商船出海,實則并沒有那么多。
前幾十年大夏朝對出海并不十分積極,雖有市舶司,可其實也就在大夏朝周邊兜圈,最遠來回也就一個月,遠沒有如今的商船走的遠,規模也沒有如今大。
也就是近十來年,新帝登基,野心勃勃,數次派商船出海帶回大量錢財,不僅充盈了國庫,還帶回了不少產量高的種子,大大改善了民生。
總的來說,商船出海,對大夏朝好處多多,當然,不考慮其中危險的話。
漸漸的,他們離開碼頭,來到正常的街道上。
阮柔忽然聽到一陣啜泣聲,轉頭去看,卻見一個年輕女孩攙扶一個中年婦人,哭聲正是從老婦身上傳來。
遠遠的,她聽到了好似母女的兩人對話。
“娘,你不用太憂心,上一次商船的人不好多都回來了嘛,大哥也一定會沒事的。”小女孩試圖安慰,然而言語確實那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