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記得這把傘,是在他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去山上突逢暴雨,那個才五六歲的小女孩遞給他的,這差不多算是他第一次接觸高奢品,后來想還給對方卻跟小女孩失之交臂。
他到現在仍然不確定她和山頂上的日本議員死亡是否有關系,這起案件在社會上短暫地亮了個相,很快就被政府壓了下去,于是他就知道背后是普通人不能探究的領域,那是平靜海底下的深淵,一旦靠近就會被漩渦卷走。
后來他也時常自我安慰在經濟瘋狂下行的時期,使用率不怎么高的日常用品都選擇如此昂貴的品牌,可以看出對方經濟條件很扎實,也許頗受家里寵愛或許并不會淪為陰謀底下的犧牲品。
好在他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那么長一段時間下來,也查到了對方一點消息。
京極理奈。
諸伏景光在消失之前告訴他,當年那份被封藏起來的卷宗,很有可能和對方有關系。
沒有關緊的窗戶被風吹的發出哐當的聲音,松田陣平驀然驚醒,看向黑傘手柄,那上面有他和對方唯一的交集、她切切實實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證明。
那幾個小小的指紋。
明明后來他也握住了傘柄,大概是因為傘柄足夠長,他們握力的位置也不一樣,所以這么幾年過去,她當年留下的指紋沒有被覆蓋,一直都好好留在那里。
鬼使神差的,他選擇拿出工具把傘柄上的指紋拓印下來。
雖然不是搜查科,好歹也扎扎實實上過大半年的課,學到的知識還沒那么快還給鬼冢那家伙。松田陣平很快除去了指紋上的灰塵,讓上面的紋路變得更加清晰,隨后又陷入了一陣茫然中。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么做有任何意義嗎松田陣平拿起指紋,無意識地發了會呆,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們幾個和寒河江一起去捏陶店玩過的陶土教程。
因為是第一次,她在捏陶土的時候,難得不像做其他事那樣游刃有余,不僅捏的陶藝不那么成形,還不小心把自己的指紋留在了上面,看上去奇奇怪怪,因為機會少有,那時他抓住了機會嘲笑了她幾句,那是唯一的一次,后來她捏出來的陶土就非常好了,完美漂亮的像是藝術品,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
之后那個失敗的陶土作品去哪兒了他想起來,好像是在他說過留了指紋之后,就直接被她處理掉了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次湊巧幫她處理垃圾,看見了里面碎成渣的陶罐。
現在想想,她也并非是那種會因為一次偶然的失敗就翻臉的人,這樣的行為相比她一項的處理方式顯得有些過度,就算是想消除黑歷史,也沒有必要摔得粉碎倒像是在刻意隱藏些什么。
她很少會留下指紋,有的時候大家一起在外面聚餐吃飯,臨走之前她也會在其他人沒有留意的時候用紙抹一下杯口,當時以為這是有什么特殊講究,現在回憶起來,更像是在避免別人獲取她的dna。
松田陣平轉身沖進
客廳里,開始翻箱倒柜,最后翻出了一副墨鏡。
被裝在眼鏡盒里的墨鏡嶄新如初。
他沒有怎么戴過是對方送他的生日禮物,從前逃避的那段時間,他總是抗拒接觸一切和她有關的事物,似乎只要這樣,就能夠避免想起讓人難受的回憶,盡管最后事實證明逃避可恥還沒有什么用,該來的總會來,該忘掉的就是忘不了,人有的時候除了和自己作對以外也做不了其他有意義的事。
她有時會說一些很奇怪讓人聽不懂的話,那次也是,但是還是親手給他戴上了墨鏡,還說“果然還是戴上這個款式比較有感覺”。
什么感覺呢
其實那時他很想問她,但不記得為什么沒有問了,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她看向他的目光很認真,他只記得讓自己的心跳不要跳得太快,被她聽到。
松田陣平戴上手套,調整好呼吸,伸手從鏡盒里拿出了墨鏡,仔細觀察上面的印子。
果然,上面還是能發現一點痕跡,而且還算是清晰,暫時不需要動用官方的工具。
他小心翼翼地用提煉出上面的指紋,根據記憶里的情況顯示,從墨鏡上提取出的這兩個指紋,分別來自于兩只手的食指。
“好了。”松田陣平喃喃自語道。
先前拓印下的那份指紋里,也有食指的指紋。而人的指紋是終身不會發生改變的,哪怕隨著年齡的變化,手的大小和指節形狀都有可能會發生一定改變,但指紋是唯一且不變的,從出生那一刻起,就伴隨著人一生。
只是這種想法未免太瘋狂,也太荒唐了。
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因為他的一個念頭就要莫名其妙產生這種聯系,明明那個時候他們幾個人還聚在一起聊過京極理奈的事,如果
松田陣平的手有些顫。
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就像是出于一種天然的本能,這種本能曾經提醒過他很多次,也救過他很多次,他已經習慣性地選擇相信了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來電鈴聲忽然打破了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然而高大的卷發青年只是靜靜地站在沙發邊,雙眼震驚且迷茫,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任憑手機震動也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