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奏看著上一秒還淚眼汪汪的萩原研二這一秒整個人突然呆滯住了,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名狀的打擊。
她非常自然地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還像從前一樣坐在了他身邊,閑話家常一樣的姿態很親密,就像這些年他們從未分開過,一直都在一起,“欸難道是沒有想到過這方面嗎但是只要稍微想想應該也能想到吧,京極理奈的年齡什么的是連和大人談戀愛都算是犯法的年齡呢,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警察失格,要是被其他同僚知道的話”
臉色好像更灰敗了一點等等,怎么還突然褪色了
“需要幫忙上個色嗎”她友好提問。“你看上去好像很難受。”
“不”
完全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
他看上去頗受打擊,還有些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雖然松田陣平之前已經給出過有力證明,他心里也不是毫無準備,但怎么說,也不算是故意忽略,畢竟那個時候他以為人已經死了,其他事不是不重要,而是他實在提不起什么心情放在心上。
現在的好消息是人還活著。
壞消息是他大概得進去了。
“看來這個事情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她說,“放心好了,看在我們曾經的感情和深入交流的份上,我不會告訴其他人這件事的你以為我會這么說嗎”
護士服下的女人把臉部遮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他原來還能把到她的脈搏,現在發現自己完全看不穿她的想法了,他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從前看到的或許只是她愿意讓他看到的,現在她拒絕讓他再看見,把自己隱藏起來,于是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分不清她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
“身敗名裂的萩原警官,如果不想要發生這種事的話,”她的聲音冰冷如機器人,不帶絲毫個人感情,“你知道該怎么做。”
他反問“我該怎么做”
她壓低了聲音,“當然是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相比警視廳的那群蠢貨,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不會讓我失望的。”
他是東京警視廳的警官,如今的職階已經成了警部補,能接觸到的秘辛并不少。而她如今是想讓他和她共沉淪,同流合污。
悲哀的是,即便如此還是沒有辦法忽略心里的喜悅。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萩原研二輕聲地問,“是不是因為”
“在那種地方還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她冷冷地說,“在那里,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想在那里生存下去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殺人如果你不想殺人,就要被別人殺掉這就是京極理奈接受的第一課。”
“沒錯,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進入警察部門也好還是接近你們和你們幾個成為朋友也好,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她靠在床背
上,沒有轉頭,可是已經感受到了下雨一般的、撲面而來的潮濕。
沒有聲音。
他在無聲地流淚。
“就這么不能接受嗎”
“抱歉我不知道,”他喃喃地重復,“我不知道。”
外面的雨聲持續了很久,閃電貫徹了黑夜,把天幕一分為二,她看見他滿臉的淚水。
“奏,”萩原研二咳嗽了一聲,藥物在身體里發生作用,到底年輕力壯,緩了一段時間他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我能給你的,我會全部給你,就算要我的命也好反正本來也是你的,如果那個時候你沒有救我,我大概早就已經死了。”
他神色溫柔地看著她,有些無奈,“可是不屬于我的,我也沒有辦法了。”
“還真是容易輕信別人的話啊,”在短暫的停頓之后她說,“因為是我說的,所以全盤接受嗎這種做法太蠢了一點。”
突然而來的峰回路轉,他睜大了眼睛,一時分不清是心臟的轟隆聲,還是雷聲震鳴。
所以說剛才又只是她的一場惡劣玩笑嗎
這種事小奏確實也干得出來。
“年齡不是。”她打破了他的幻想。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江奏當然是個完完全全的成年女性,現實世界里早就過完了二十三歲的生日,不過現在卻不能這么算。
“如果你早點結婚生下孩子,對方肯定要叫我姐姐,所以這么叫你應該也沒錯”
她忽而湊近,一字一句。
“萩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