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
“如果現在能早點接受治療”
“沒有意義,”她平靜地打斷他,“還有別的想知道嗎到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聽眾。”
萩原研二突然就明白了她的念頭。
她不是來尋求他的幫助。
她是來向他做最后的告別。
嗓子發癢得厲害,他下意識把手伸進口袋,忽然記起這是在醫院。
“不要難過,”她到這種時候還是很冷靜,說著相當可怕的冷笑話,“就像第一次那樣接受就好了,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應該都培養出經驗了吧。”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他頭暈眼花,胸口再次涌上想要嘔吐的感覺,就像第一次得知她的死訊,“你去世的那件事”
他忽然意識到對方臥底的身份,抿住了唇,“如果不能說也沒有關系,我可以理解。”
“也是真的。”她說,“只是暫時還沒有死徹底而已。”
語氣仿佛在說今天中午打算吃什么這樣尋常。
“真的就沒有”他哽咽了一下,機會了嗎
但沒能發出聲音。
因為她忽然在他面前摘下了口罩,卷起了制服袖口。
那雙紫色眼睛中倒映出的畫面分外恐怖曾經親和又可愛的臉上已經密密麻麻布滿紅斑和毒瘡,使分布均勻的五官突然變得局促不堪起來。白皙細膩,充滿彈性的皮膚也失去了水
分,變得皺皺巴巴的,仿佛被一夜之間失去了青春活力和健康。
沒有任何說明,比眼前的畫面更直觀、深刻。
萩原研二喉嚨里緊得要命。
“好像有點突然,把你嚇到了嗎”她后知后覺意識到。
萩原研二搖搖頭。
必須要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才能擠出一個尋常的表情出來。
“還好啦,大家老了都是這樣的”萩原研二想安撫,可是腦袋里已經亂成一團,出口才發現自己有些口不擇言,“我的意思不是”
“那樣很好,研二就能提前看到我老掉的樣子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還有什么想問的事情嗎”她慢慢把口罩拉了回去,把卷起來的袖口放下,“只限現在。”
萩原研二抓緊床單,嘴角努力上揚。
“有哦。”
只能回答得盡可能簡短,因為哪怕再長一秒,他怕自己就要哭出聲。
“什么事”
“就是小奏之前說不能同時愛上兩個男人什么的啦好歹我們還沒有分手吧,哪怕是執行任務什么的,我也是正牌男友好不好,結果女朋友有了新歡還完全不知道,一點都不算是稱職嘛。”
江奏不得不感嘆這就是婦女之友的威力嗎
“很在意”
“當然了,”他故作若無其事,想輕描淡寫,“畢竟是叔叔嘛,總要關注一下后輩的安全問題什么的,如果是什么壞人”
他嘴上隨隨便便扯著,心里有罪惡感,但盡管對方的年齡擺在這里,但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用對待和她真正同齡人的方式去對待她,并非是在心里給自己找理由,她身上的確有種遠超世俗同齡人甚至成熟人的氣質,那不是相貌、能力就可以加成的,而是經過了世事打磨的沉穩。
現在想,他寧愿她是個小孩子,不要長大得這么快,來這世界上吃這么多的苦。
“我更喜歡萩原叔叔。”她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