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熟稔的模樣和口吻,顯然是跟顧玠早有相識。
原本他們就屬于新面孔,且無論是顧玠的長相,還是說話人由范培之作陪背后代表的身份都極為惹人注意,一時間,大家就都將目光放到了他們身上。
范培之聽到周明言開玩笑的言語,立刻跟上了一句“要說顧先生,恐怕還是顧少爺比較合適,周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做生意往來的,一般都叫顧少爺的父親為顧先生。”
他這也是哄鬧氣氛的話,果然,大家聽完皆是一笑。
自然,其中不包括顧玠。面對周明言想要握手的意思,也是側身避開了。
他做的很隨意,像是無心的舉動,語氣更是淡淡“還好。”
這樣的態度,已經很能夠讓大家看明白雙方之間的交情其實并不怎樣深厚。
周遭的目光猶如探射燈般,令周明言頓時覺得面皮一陣發燙。他沒想到顧玠竟然當眾給他難堪,顯得他像是上趕著要同對方攀交情。
望見周明言有幾分尷尬,范培之連忙跟紂繁使了個眼色。后者隨意起了個話頭,意在緩解氣氛。
可惜周明言并沒有領他的情,先前在戲院里他還沒有看清紂繁的來歷,等來到這里以后,周明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心里就對紂繁存了看不起之意,連跟對方說話,也覺得辱沒了自己的品格。
要不是能夠通過對方接近顧玠,他必定是不會再踏入這里第二次的。
周明言的輕視之意明顯,當即尷尬的人就變成了紂繁。
只是他也算是見多識廣,表面上沒有露出一點痕跡,并且在時間到了后,立即拿出了主人家的姿態來,宣布舞會可以正式開始了。看他這樣子,周明言眼中的鄙夷更甚。
客人來之前,客廳就已經清理出來了,地面也都讓傭人重新拖過,電燈光倒映在木質地板上,顯出一種璀璨的光亮來。
那天的胡小姐也來了,此刻已經同男伴走進了舞池。她今天穿了件紅色織花綢旗服,很適合這種熱鬧的場合。
人影走動的時候,地板上也發出了有節奏的聲音。
音樂片子放的是一首舒緩的曲子,男男女女當中,只有顧玠是帶了男伴過來,并且邀請了男伴跳舞的。其余人就算是同跟男友人而來,入了場子后,也會去相邀一位女郎。
周明言眼看顧玠已經將徐連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二人比那天在戲院里更加親密的摟抱著,心氣不順極了。有女郎來邀請他跳舞,也被一口回絕,非常不給對方面子。
范培之看中了他家里的關系,想要做一筆大生意,自然事事以周明言為主,跟對方搞好關系。今天這場舞會,實際上是在周明言知道顧玠跟紂繁相識,而范培之跟紂繁又關系匪淺后,由他暗示,范培之一力促成的。
見他心情不快,范培之心里倒是有了一個好點子。
“我跟周先生是好朋友,周先生不高興,也就是我范某不高興。”范培之手上夾了一根煙,他是生意場上的人,剛才進來的時候就分別給相識的幾位散了兩根,“不過想要高興起來,也有辦法。”
“什么辦法”
“自然是誰讓我們不痛快,就讓他也不痛快一下。”
“你的意思是”周明言來了點興致。
范培之一笑,流露出商人的精明來。
顧玠今天依舊穿的是舊式長袍,不過他倒是給徐連準備了一套西服。
中西結合在一處,看上去不僅沒有不倫不類,反而有股別樣的感覺。更新穎的一方被看上去陳舊古板的一方擁抱在懷中,雙手交握,分不清究竟是誰在主導誰。
徐連的舞步是初學的,在家里跳已經非常熟練了,可突然一下子被放在了這么多人的面前,尤其是看向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多,令他的動作也開始不自然起來。
頭頂的燈光分明離他還有很遠,可徐連覺得自己像是被烘在壁爐里的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