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連明顯是為了顧玠的回答而呆了一下的,似乎沒有想到還有這么長時間要等。
他靜靜睜著眼,不知道如何表達,偏偏又是西裝齊整,像個守禮而無可奈何的紳士,只能自己跟自己納悶。最后無聲地將手攪了攪顧玠的衣角,表示出了一副順從的模樣。
他不能說話,顧玠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就要比以往更疼他,眼下看徐連,更覺招人憐愛得厲害。
于是沉默地抱了一會兒人后,又低聲跟他說“將來,我們都補回來。”
顧玠說著,還摸了一下徐連的頭發。
今天已經很晚了,兩人沒有再學習,不過躺上床以后,也沒有那么快睡著。錯過一定的就寢時間,人的精神就會變得格外亢奮,更何況顧玠剛才跟徐連做了那樣的保證。
只是顧玠沒有想到,徐連會主動提起周明言。
他從來就不笨,周明言的舉動又太過明顯,即使不明白范培之有意陷害了他,也看清楚周明言對顧玠的心思。他是一個一無所有,手里只緊緊握了一顆珍珠的人,當這顆珍珠被人覬覦的時候,又怎么會沒有知覺。
徐連比劃完,吐出一口熱氣,委屈一般將珍珠抱得更牢。
“我跟周明言是在回來的船上相識,彼此并沒有特別的交情。且,我對他的印象很不好,如果知道今晚的舞會他也會來,我是不會帶你去參加的。”
能讓徐連開闊眼界的地方有那么多,他不一定非要去紂繁家。
原本是不預備告訴徐連的,既然已經問起來了,顧玠就將對方今晚做的事情也一并說了出來。
“周明言心術不正,不過也不用過多懼怕。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很快就會離開洪方鎮的。”
徐連沒有注意到,顧玠說的是“他們”,而非周明言一個人。
夜更深了,談話聲又輕,彼此都漸漸有了困意。徐連先睡著的,顧玠捏了捏他的耳垂,對方哼了一聲,很像小動物們伏在懷里,信任極了才會發出的聲音。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這么多天了,無論是從親眼所見,亦或者是939給他的資料中,都清楚了解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上流階層表面的繁榮底下,盡是黑暗與麻木,一個人的誕生與死亡,都是那么常見。
顧玠將電燈關上以后,同樣閉起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其儀說紂繁來拜訪。
要見人,自然不能在院子里,顧玠讓對方將人領到了會客廳。他心中清楚紂繁登門究竟是為了什么,果不其然,見面沒多久,紂繁就說起了昨晚那件事的結果。
“范先生對這件事大感意外,經他調和,最后將其定性為一場意外。不過周先生覺得過意不去,認為不管怎么樣戒指都是在他那里找到的,最后又給了王太太一筆錢。”
“之后他很和氣地同我告了別,跟范先生一起離開了。不過王太太并不怎么高興,走的時候臉也是繃著的。”
紂繁這兩句話信息量很大,顧玠雖說不知道范培之究竟是怎么調和的,但商人的手段無非就那幾樣。分明是自己失了東西,反過來倒是讓對方給拿捏住,而王太太非缺錢的主兒,又這樣給了她一筆錢買口風,根本就是在侮辱人格了。
其二,是周明言對于范培之的態度也尤其微妙。紂繁既然沒有明著說,自然并不會多好。
顧玠一面聽著,一面監督徐連喝完了手邊調理身子的湯藥。
這些都是按照他現在的身體情況,由大夫配了一點點溫養著身子用的。特意選了溫和的藥材,味道也不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