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姨是知道的,有時候骨子里的東西改變不了。
謙遜和溫和都是假象。
太聰明的人,不可避免會有些傲氣。
阿姨不需要說任何話,只是出現,他便大致猜到。
阿姨語氣無奈“果然還是什么都瞞不了你。”
秦晝沒說話,安靜等著她的后半句。
阿姨嘆了口氣,她說這次過來是想辭職,她決定回老家帶著兒子去看病,他年紀還小,人生才剛開始。
秦晝反問她“你是覺得那個小地方比北城的醫療環境要好”
阿姨自然是明白的。
北城的醫療資源無疑是國內最好的,可是
近乎天價的高昂費用她根本支付不起。
更何況這場抵抗白血病的戰役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雖說她在秦家幫工這么多年攢下了不少錢,可面對花錢如流水的醫院,她那點積蓄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她又何嘗不想留在北城治病呢,先不說大醫院掛號難,那些有權威高聲望的醫生,更是一號難求。
不希望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所以一直忍著情緒。
可不知為何,這會實在忍不住了。
眼淚毫無征兆地涌出,她用手擦了擦,聲音哽咽“孩子他爸走得早,我平時要賺錢養家。那孩子從小就被寄養在親戚家,是我對不起他。”
阿姨是住家保姆,二十年前就來秦家了。
先前孩子是放在姑姑家,后來姑姑車禍去世,阿姨干脆直接將他送去讀了寄宿學校。
秦晝得知后,讓她將他接過來。
他在北城的房子都空著,戶口的事情他來想辦法,到時候把學籍遷過來,來這邊讀書。
阿姨每回都是笑著搖頭。
她不希望麻煩到秦晝。
已經給了她一份薪酬非常豐厚的工作了,她不能貪得無厭。
包括現在,她的第一反應也是不想麻煩到他們。
秦晝已經拿出手機撥通了號碼“明天我會讓人去將他接過來,醫院的事情您不用擔心。”
阿姨愣了一下,正要開口。
卻見他拉開門,走到露臺。
笑容謙卑“胡叔叔,這么早給您打電話,沒有打擾到您吧。”
阿姨站在外面,不可言說的情緒逐漸涌了上來。
等到那通電話打完,她兒子的床位和主治醫生已經被安排好了。
秦晝拍了拍她的肩膀“您放寬心,先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阿姨泣不成聲,一直說著謝謝。
丈夫死后,她獨自撫養這個兒子,又當爹又當媽。
嘴上不說,但心里比誰都苦。
這還是頭回覺得人生在世,還有個人可以依靠。
秦晝笑了笑“您別謝我,您去謝周凜月。自從知道您兒子出事以后,她一直在我耳邊哭,昨兒晚上就哭了一宿。”
他語氣輕松,阿姨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開心。
那種難過的氛圍倒也真的逐漸消散了。
阿姨破涕為笑“我第一次見到小月的時候還在想,這小姑娘怎么回事,膽子小成這樣。第二回見,便只覺得她可愛了。”
秦晝嗤笑說“可愛什么,您是沒看見她不聽話的時候。”
他好像十分頭疼。
阿姨卻了然微笑。
她姑且算是兩人關系的見證者。
從他們早戀再到步入婚姻殿堂。
雖然這么說俗氣了點,可秦晝唯獨只在對周凜月時,格外特殊。
永遠包容永遠有耐心。也難得露出一點“童心”
他一直在成熟的引導她,包括現在其實也是。
在秦晝的囑咐下,阿姨終于下樓回房休息去了。
周凜月也得以將頭從房內探出來。
“阿姨走了”
她不放心地詢問秦晝。
對于她的偷聽早有察覺的秦晝點點頭,見她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出來。
上下掃了她一眼“做什么虧心事了”
“才沒有。”確認阿姨的確回房后,她才放松下來。
剛才突然渴醒,想讓秦晝去給她倒杯水,伸出去的腿卻撲了空,沒有像往常那樣搭到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