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只有厚厚的昏云,擋住了一切。
今夜無星亦無月。
鏡映容繼續呆立著,比夜更黑寂的眸子涌動著暗流。
有什么東西在觸碰她的腿,她低頭看去,原來是海蟹。
海蟹的小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我沒事。”她說道。
海蟹這才退開。
鏡映容取出岳霄給她的禮物,那只毛絨小狼。
她靠著小狼坐下,背后傳來柔軟的觸感,幾乎叫人陷進去。
鏡映容側身將一條短肥的前爪抱到懷里,就那樣坐著發呆。
識海里,極煞劍出聲道“你在難過”
它這不合時宜的問話引來了極界筆的不滿“你讓她靜靜。”
然而鏡映容的回應比它們想象中平靜“有一點。”
極煞劍“你這不像是有一點。”
鏡映容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到了其它事情。”
極煞劍“什么”
鏡映容緩緩道“我好像,永遠只能為別人送行。”
她幽深的眸子里,浮現出岳霄奔向月亮的背影,接著變為了一只用腦袋蹭著她掌心的貓,最后是一張笑容開懷的臉。
近乎無限的壽命,便意味著,她只能看著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熟悉或不熟悉、喜歡或不喜歡的生靈,一步步走向死亡。
識海里的三靈似乎并不能理解。
極焰珠不解地問“這怎么了嗎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
作為器靈,它們見證過數不清的生死,并且今后也將見證下去。
鏡映容沒有回答,眼中透出了深深的茫然。
不知不覺,天將破曉。
鏡映容收回游蕩的思緒,通知了晁長老。
晁長老來得很快,不止有他,還有山海堂其他長老執事。
薛霏它們也來了。
當看到孤峰上只有鏡映容和海蟹時,人和妖獸都清楚地認知到了那個事實。
“老岳它走了嗎”
薛霏猶自不死心,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鏡映容輕輕點頭。
薛霏眼里涌出了淚珠。紅緋和夜淵垂下頭,神情哀切。
晁長老悵然一嘆。他身后那些人神色則要復雜得多。
“它跟你交待了些什么”晁長老問鏡映容。
鏡映容“它向我表示謝意。”
晁長老一愣,而后明白過來,道“是啊,這段日子多虧你陪著它可我還是不知道,它那時到底是因為什么而發脾氣。”
鏡映容望向遠方破云躍出的朝陽。
“它迷路了。”
“迷路”
“找不到回家的路。”
晁長老聽得一頭霧水,但鏡映容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也只能作罷。
因為需要處理岳霄留下的這處洞府,晁長老叫薛霏它們先離開,然后給跟來的人安排任務。
那些人下了孤峰,細碎的議論聲隨風飄進鏡映容耳朵里。
“可惜沒留下尸身。”
“我還打算撈點精血回去呢,它每次給宗門的血都被丹閣收走,難得的機會,唉。”
“氣死我了,一根毛都沒留,虧我以為跟著來能先拿到好東西。”
“太可惜了,十級妖獸的肉身,就這么浪費掉了。”
“你們就不懷疑是那個姓鏡的弟子私藏”
清晨的陽光灑在鏡映容身上。
光明而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