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冉魁隊伍里傳來了陣陣干嘔聲。
先前越過山脊時,冉魁和余閑就解除了屏障,因此干嘔聲也被余閑這邊的人聽見,但沒有人對此作出反應,因為他們自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在場之人,任誰手中都有不下十數的人命,但除了某人,誰也沒有見過這般慘烈的場景,不是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而是幾十上百萬人被踐踏被咬食被屠殺,殘存的血肉白骨與殘垣斷壁構成了宛如煉獄的景象。
在某種無法言明的情緒的驅使下,兩隊人沒有重新升上高處,而是緩慢地從廢墟之上飛過。
他們更清楚地看到了更多的凄慘細節。下半身被啃噬殆盡的緊抱無頭幼童的母親,不知在死前是否看到了幼子頭顱被咬下的情景;磚瓦下兩只十指緊扣的斷手,似乎還在訴說已隨生命消逝的情誼;焦如木炭的軀殼橫亙在地,腐朽不堪的內臟攤在腹上淅淅瀝瀝地淌著黃水,能夠想象它們剛冒出肚腹時是怎樣的紅粉鮮活有如熟透的果肉;被斷裂的梁柱所穿刺的身軀,右手高舉著伸向天空,直到最后一刻都在乞求救贖。
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失去原樣的肢體,覆蓋了白花花肥嫩嫩的蛆蟲,還有一層又一層綠眼藍背的蠅蟲盤旋其上。
嘩啦
眾人行經之處,一堆建筑殘骸中突然鉆出一只肥碩的獸影,它圓溜溜的眼睛警覺地盯著這群不速之客,嘴里叼著半顆頭顱。
當眾人循聲望來,這只足有兩丈來長的妖獸身軀一動,滑溜地躥進了另一堆倒塌的建筑。一團爛泥般的物體從那半顆頭顱中掉出又被它的腳爪踩爛,還掉了一顆眼球,像漏水的囊袋般干癟地貼在地面,隨后被一只俯沖而下的鳥類叼走。
仍處于心神震顫狀態的眾人,誰都沒想起斬殺那只妖獸,直到另一處一只更大的妖獸銜著半具尸體爬上一堆冒著煙的廢墟,發現眾人后果斷甩開尸體對眾人發起攻擊,眾人這才紛紛回神。
數道術法同時擊中妖獸,這只修為只有二級的妖獸瞬間死得不能再死,獸軀化作齏粉,連到底是死于誰之手都分辨不出。
“都是住在此地的凡人么”
霍修茂失神地問道,嗓音干澀喑啞,近乎自言自語。
一時間誰也沒能回答他。
數息的寂靜后,終于有一個聲音響起
“不是,也有修士,但都被吃了。”
鏡映容袖袍一拂,遠到眾人無法以目力看清的地方飛來了遮天蔽日的一大團黃色黏液。黏液散發出驚人的酸臭,令其他人齊刷刷地后退了一段距離。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黏液從中間剖開,把截面展露給眾人。
他們看見了難以計數的人骨,以及一件件黯淡無光的法寶。
鏡映容聲線平淡“涂陰蟲只食血肉,所以吐掉了骸骨。大部分妖獸會將修士的骨骼一同食用,少有浪費。這里面還有少量完好的儲物器具,你們要”
她突然止住話語,因為冉魁隊伍里有人吐了,不是干嘔,是真的吐了,雖然什么都沒吐出來。
余閑勉強擠出一絲笑“鏡師妹,你趕緊把這東西放回去吧。”
鏡映容“哦”了一聲,剖開的黏液重新合攏融為一體,飛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