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梁修尚在愣神,他的師妹鶴吟卻已經一把收起了玉笛,猛地推了一把他的手臂,“救人要緊”
梁修抖了機靈,立刻反應了過來。眼下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遇險了
“快救人”梁修扭頭吆喝了一聲,而他的師弟師妹已經二話不說便沖了出去,納蘭清辭也拉著施妤緊隨其后。他們這一行人一跑,那些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弟子也立刻跟著跑了起來,人都有從眾的心理,更何況他們也好奇密林內發生了什么事。
無論懷揣著什么想法,在看見無極道門徽記的第一時間,位于北荒山中的修士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密林中心匯聚,從高處往下看時宛如無數奔著蜜糖而去的蟻群。梁修一行人的速度是最快的,但跑在最前頭的反而是平日里寡言少語的鶴吟,她拽著師弟白慶的袖子,如一道林間鬼魅的影。
梁修想過許多種可能,想過將要面對的是何等慘烈的畫面,但他唯獨沒想過,抵達密林盡頭時看見的,竟是那一眼驚鴻的白衣。
她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一個“求救”的人,因為沒有哪個求救的人會像她一般神態平和,端肅沉靜。
她坐在林間的山石上,迤邐及地的白衣暈染著濃淡不一的墨跡,那扇如同枯焦尾羽般的琴便橫在她的膝上。
有那么一瞬間,梁修突然覺得枝葉樹影間遺漏而下的天光在漂浮的塵埃中擁有了形狀,塵世間所有的嘈雜喧囂都同時遠去。他覺得古怪,實在太古怪了。他們分明是緊趕慢趕地跑到這里,滿心火燎火熾,可那浮躁不安的心緒卻在看見眼前人的瞬間,便平靜了下來。
“來了”她抬頭看向他們,那眼神不再冰冷,只是淡淡的,沁著幾分涼意。
梁修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那種眼神,那是一種生死都無法在其中留下痕跡的出世之感,如一掬新雪融化而成的水,清澈而又冷冽。
只那一眼,便讓人覺得,自己能為她做到一切。
宋從心頂著一雙寫滿“生無可戀”的眼睛,對上了四面八方趕來的弟子。沒人知道,她的心幾乎是在淌血。
“沒事,不就是三年嘛三年后重新再考一遍也就是了,反正故事也沒那么快開始,應該還有時間”宋從心在識海中對著天書碎碎念,然而心血付之一炬的沉重感仍舊沉甸甸地擠壓在心口,讓她有些喘不上氣。
“無論如何,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梁修這種分宗舉薦上來的弟子都知道使用信號彈便等同于棄權的道理,為這場考核做足了準備工作的宋從心又怎會不清楚但是她沒有辦法。她雖然知道即將發生的災難,也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抽身離去,但這么做無疑便是放棄了桐冠城,放棄了這些同樣參與考核的弟子。
如果她真的臨陣脫逃,即便長老與明塵上仙看不出端倪,她也會輸掉一場名為“人生”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