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從心這一掌卻是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實處。敵人仿佛不知畏懼為何物,宋從心這一掌雖然刻意收斂了氣力,但擊中血肉之軀時,那一處仍舊凹陷下去,蕩開一層氣浪。隨即,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那足有兩米多高的黑影便被擊飛了出去,轟然砸在了沙灘之上。
揚起的沙塵遮蔽了視野,但卻無法阻擋五感敏銳的修士打量的目光。宋從心甩了甩手掌上纏黏不去的潮濕泥濘之感,她抬頭望向敵人,卻有些驚悚地發現,方才襲擊她的東西竟然不是“人”。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宋從心在識海中對著天書崩潰吶喊。
那是一具或者說“只”那是一只生著魚類表征的類人生物,但是,不管是“魚頭人身”還是“人頭魚身”都無法準確地表述出眼前這怪物的扭曲與畸形。這怪物渾身布滿了鱗片,血肉與筋骨擰和成條狀分布于體表,同時它生有魚目、魚鰭以及魚唇,但從體型來看,它又確實像是雙腳站立的哺乳類生物。無怪乎宋從心會感到崩潰,因為這怪物看上去簡直像一只強行將人與海洋生物擰和在一起“混不似”。
而她剛剛,算是用手,和這個東西血肉模糊又黏膩潮濕的體表進行了一次親密的接觸。
“我不干了。”宋從心面無表情地在識海中崩潰,“我不干了這是人干的事嗎”
宋從心罕見地暴躁了。
自從宋從心進入靈寂期后,她的心態便一直保持著遠超常人的平靜祥和。畢竟,與心動期的心胎躁動不同,靈寂期是修士沉淀自我的一個過程。
然而,就在宋從心在暗中壓抑自身,強行摁捺住殺人的沖動之時,一道橫劈而來、宛若月光般繾綣溫柔的光輝落在了那“混不似”的軀體上。
就像一朵雪花落在了水中,那般悄無聲息而又理所當然的消融。宋從心眼睜睜地看著那原本還在掙扎的混不似突然間四分五裂,那畸形的頭顱被整顆切落,悄然無聲地滾落在砂礫之上,比切割一塊豆腐還要輕柔。
直到鮮血將“月光”染紅,直到遮月的烏云散去,宋從心才猛然驚覺,那幻夢一般的光輝并不是月光,而是紗,或者說無數匯聚成紗的絲線。
海浪聲聲,月光皎潔。
宋從心抬頭望去,便見那無數絲線匯聚的盡頭,一道人影正一邊回收絲線,一邊緩步朝她走來。
自云后灑落一絲光輝的明月恰好照亮了來者的半身。他五指修長,形若美玉,指甲卻尖銳鋒利,仿若隨時能切割開他人咽喉的兇器。
不過,這并不值得驚異。
真正令人感到驚異的,是那人耳部綻裂開來的透明魚鰭,清透纖薄宛若朦朧的紗衣,與那人兩鬢處微微閃爍磷光的鱗片相互輝映。
他朝著宋從心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隨即,停在了那里。
停在了流照他一身的月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