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世,太陰星君不僅與潮漲潮落有所牽系,同時它還是一切靈性的歸宿與指引。因此,大部分修行卜筮之道的人都須接觸星月之力,一切預知也必須遵循月相的演變。氐人曾經的每一代巫都出自王族,他們天生便有織夢之能,同時也能在夢中推衍預知自己與家國的宿命。
自從血脈開始覺醒,姬既望便沒有停止織夢。在那一個個潮濕陰暗的夢境里,沒有一個會彈好聽的漁人歌、會把他擋在身后的宋從心。
“呂叔,我時常在想,究竟這邊是夢,還是那邊是夢呢”呂赴壑與姬既望兩人,朝著沙環渦流的中心走去。
呂赴壑道“你覺得哪一邊好,就把不好的那邊當做噩夢吧。夢醒了,一切便都是好的。”
姬既望抬起手,五指舒展,透過指隙間的魚鰭,看著涌起萬千流螢之光的天幕,仿佛光明觸手可及。
“可她太好了,好得這么多個噩夢里只有一個她。”
“那她就更該是真的,你怎么舍得把她變成假的呢”
姬既望眨了眨眼“也可能是我在海里待得瘋了,所以做了一個美夢”
姬既望將龍神目給了呂赴壑,以此物為他定魂,而后便托著呂赴壑的手臂,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沙環渦流中央的城主府掠去。
“在你心中,姬城主是怎樣一個人”
“她跟你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你和她,都是深海里會變色的水母。”
水母這種生靈,沒有尖銳的齒牙,沒有龐大到可以鯨吞一切的軀體。它們在海洋中是非常弱小、非常脆弱的生靈。因此,為了生存下去,水母往往會衍化出其他不同的能力。有的會放出光芒,有的會齊心協力,也有的水母會隱藏自己,像海中的月亮般四處游離。
而有的,則衍化出了足以殺死鮫鯊的毒性。
沙環渦流范圍內的一切建筑都被毀于一旦,但唯有渦流的中心,還保留著一絲異樣的平靜。姬既望與呂赴壑沒有多少躊躇與猶豫,正如他先前所說地那般,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他們穿過了蜿蜒的長廊與內室,朝著城主府最深處走去。
“那位神,擁有三面,慈和的女面,威嚴的男面與暴虐的神面。祂的代稱,即是大海的代稱。”
大海的代稱
“大壑。”姬既望念出了氐人的神名,他抬頭看著最深處通往大殿的天階,隔著虛空,他與某種龐大偉岸的存在對視了一眼,“祂叫大壑。”
重溟城的定海殿中,金羽光與珠玉花樹都無法照亮的地方,如神像般高居王座之上的女子緩緩抬頭。
慈眉善目、修面玉容的一張臉,唇角掛著一絲仿佛永恒不變的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