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從心其實不是擅辯之人,但兩世的記憶交雜在一起,平日里又時常翻閱天書,致使她擁有一種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獨特視角。
司馬遷之父太史公司馬談的論六家要旨中曾詳細的描述過六家要義,從諸子百家的起源傳承來看便能看出來,墨家是匠人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儒家是文士看待世界的角度,法家是執掌律法的君主,縱橫家是說客,陰陽家是方士,兵家是將士,農家是農民。不同的學說流派源自不同身份的人們看待世界、看待社會以及看待君主與家國的角度,而在這其中,道家的視角是十分特別的。
道家起源于史官。漢書藝文志曾曰“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也。”
因為看盡了世事變遷,王朝更換,讀盡人間生死,離合悲歡。故而“因陰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自此誕生了廣博而又包容、無為而又無所不為的“道”。
這是宋從心的不幸,也是她的大幸。雖然利用這種視角去看待當下世事時會像寫下酒狂的阮籍一樣,時常因為自己的“與時不合”而感到痛苦以及心焦。但道家所追求的正是這一種超脫世俗與時空的“局外人”的法象思維與宏觀視角,從中領悟成敗存亡福禍生死的古今之道,方得虛靜之心,謙卑自守。面對天地萬物,才不會生出矜驕與傲慢。
宋從心真的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原命軌中即便沒有她與佛子,東海歸墟災變依舊不會爆發,因為災厄被姬既望以及海民們用血肉之軀擋下了。
沒有三十年前犧牲在東海中的先烈,三十年后的人們便不會發現殘酷的真相;沒有海民們上下求索的鉆研與摸索,便不會有那一劑甚至能令神隕落的毒藥;沒有探索隊炸毀龍骨沉沒重溟城的魄力,沒有呂赴壑喝下毒藥后以身飼魔的犧牲如今的局面,都不會是眼下這般樂觀的模樣。
或許會有大能覺得宋從心這個后生實在狂妄,但宋從心的這份“狂妄”本是來源于對這片天地與凡人的敬畏,源自她對己身的謙卑。
因此,圖窮匕見之后,七曜星塔內的“三方會審”逐漸演變成了無極道門鑒明院內的辯論,并朝著失控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了。
各方你們無極道門手都伸到陌州去了,都能決定一城之主的繼任和更迭了,還說不是強權迫人啊
宋從心都說了不是我們無極道門選的,是海民和東海選的。
各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插手此事,無極道門也不會過問嗎
宋從心那要看你們怎么插手咯,引發動蕩或者壓迫海民那就違反仙凡條例了。但是說真的,為了爭奪自己的話語權而故意將好不容易清澈的湖水給重新攪渾,各位這是意欲何為啊
各方小輩你走,你不夠格,讓我們跟你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