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十分古怪,一人與多人對峙,但潑了女子一身水的中年男子卻目光平靜,既不兇惡,也不畏懼。
“我們只是想問個路,你們這群刁民”站在女子身后的一名少年不忿地罵道。
“且慢。”打頭的少女攔住了少年,不顧自己一身狼藉,拱手作揖道,“這位鄉親,我們是外地來的不曉事,若有哪里得罪,還請告知于我等。”
女子著實是好氣性,大冬天的被潑了一身水也沒發火,她眉眼沉著,態度謙和,任誰見了都會這般溫文的人生出好感。然而,中年男子只是抱著木桶站在原地沒有說話。而田野間的其他農民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扛著農具朝著一行人走來。
女子強自鎮定,但心里已經隱隱開始慌了。她不明白自己一行人這才剛進村落,不過是跟田野間的鄉民問了一句話,為何對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怪異。眼見著田間的村民已經呈圍攏之勢朝他們走來,本該遠比凡人強大的修士們看著這些手持凡鐵、面無表情的村民,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對不住,對不住。”就在這時,穿著一身滑稽道袍的“白胡子老道”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朝著周圍的百姓不住地擺手,“這群不曉事的,老道這便帶他們走。對不住,對不住了啊各位”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被潑了一身水的女子往旁地走。
羅慧先是被靈希的扮相震驚了一瞬,但她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順著靈希的力道往小道上走。
一行人步伐謹慎地和村民們拉開距離,直到他們走出一段路了,村民們才停下腳步,沉默地注視著他們遠去的方向。這些初出茅廬的弟子們看著他們怪異的舉止,這才后知后覺地沁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凡人的排斥與惡意并不是最恐怖的,這種宛如一潭湖水沉沉下墜的寂靜與冰冷,才令人毛骨悚然。
靈希帶著一行人緩緩地退入樹林中,直到身后黏連不去的視線移開了,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被大冬天潑了一盆冷水的羅慧狼狽得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她正想向替他們解圍的靈希道謝,卻聽那扮相滑稽的少女冷冷道“你們壞事了。”
羅慧一愣,隨即尷尬得面皮紫脹“我、我們沒想到,只是問了一句話”
“黑衣送葬,白衣報喪。離人村里的黑衣人皆不可與生人對話。”靈希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入村須得靜悄悄,莫把生骸死魂吵、待到子夜十二時,白衣搖鈴家書到,這是大夏民間流傳的童謠。”
靈希極目遠眺,只見暗沉的天幕下,村子周圍的枯木上纏著白色的麻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墜著無數沉重蒼白的鈴鐺。
呼嘯的寒風吹得白麻布不停地鼓張,然而那些數量多到讓人難以想象其聲勢浩大的鈴鐺卻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剛剛,鈴鐺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