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村外,望著不遠處白霧彌散的小道,云依神色凝重,用緞帶束起衣袖“不能再等了,大比還是要盡可能保住弟子的性命才是。永留民并不會妄造殺孽,但外道終歸是外道,若是神魂被污染墮落,那可比單純的死亡還要痛苦得多了。”
納蘭清辭與齊照天目前兵分兩路,擅于統籌分析的納蘭清辭負責看護老饕這一批弟子,齊照天則負責觀察分化出去劃定亂葬崗大致范圍的另一批弟子。羅慧這邊的處境更加危險,所以負責他們的是更擅長戰斗的云依與蘇白卿。
但即便他們已經多加小心了,仍舊有弟子轉眼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撞入濃霧失去了蹤影。
“這些霧能隔絕我的感知,看來,要么突破靈寂,要么是專修感知方面的修士,否則無法窺破濃霧后的隱秘。”蘇白卿闔目感受了一下白霧背后的氣息,然而靈希與羅慧的靈光在進入濃霧的瞬間便如一滴水落入海中般消隱淡去,即便是靈寂初期的蘇白卿也感覺不到她們的氣息。
“擁有這種程度的詭術,至少也是神使級別的教徒了,尋常香主可做不到這一步。”云依握住了蘇白卿的手,一腳踏入了云霧里,還不忘回頭提醒道,“師兄要握緊我的手哦,不要和我走丟了。”
蘇白卿正想回應一句“這是我想說的話”,卻見濃霧忽而如云潮般奔涌,剎那間淹沒了少女的容顏。他下意識地攥緊五指,手中卻握了個空。耳邊只來得及捕捉到一聲空靈的鈴響,再次抬頭時,眼前的場景已經不一樣了。
蘇白卿看著眼前被迷霧籠罩的漆黑叢林,一輪蒼白清皎的月輪高懸天際。他微微垂首,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
長身玉立的少年背負長劍,于月光下佇立。他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手,不知看了多久。
“啊。”突然,少年發出了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氣音。
“雖然早有預料,但”蘇白卿眼中不受控制地淌過出了一絲陰郁的隱怒,自幼時云依被魔修擄走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憤怒了,“但果然,我還是很不高興。”
他們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除了哭泣以外便什么都做不到的膽小鬼了,云依也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為人魚肉的孩童了。但擔心這種事,本身就沒有什么道理。蘇白卿知道自己不應該動氣的,師長曾經說過,他的我執易生心魔。可他曾經發誓過,他會保護云依一輩子的。
而現在,在外道的地盤上,云依竟然就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蘇白卿垂頭,用力揉了揉眉心。童年的那片凄惶血色仿佛再次漫上了視野,為了不被往事追上,他必須盡快前進了。
“不可回頭嗎”少年腳尖輕輕一蹬,整個人便如同蹁躚的白鶴般飛上了枝頭,他往那纖細的樹枝上一踏,幾乎不見枝葉的晃動,身穿道袍的少年便已經如流星般飛出了老遠,“禍亂夏國高層與民間組建離人村的并不是同一撥人,但那個叫靈希的女孩也很奇怪,她究竟是不怕死,還是有把握解決離人村的危機,才義無反顧地進入村子的”
靈希和自稱“鬼姥”的婦人行走在田間的小路上,周遭的平民皆在麻木地勞作,那一張張寫滿滄桑與苦楚的臉上全然看不出活人該有的生氣。